天水，我想起李白的“黃河之水天上來”那句，而穿過天水市的是一條渭河，長橋橫跨，渭水泱泱。河的兩岸是濱河公園，楊柳依依，細(xì)雨霏霏。雨中，我走過了橋。

　　26號我去了天水，28返回西安，前后三天。

　　天水，在西安和蘭州之間，距西安300公路，距蘭州也300公里。如今，高鐵時代，一去一個半小時。天水是一個小城市，延河而建，蜿蜒如帶，城的兩邊是山，秦嶺的余脈，山望著山，用我朋友的話說北和南相距5公里“是個窄道道”，朋友是天水的老戶了。朋友相邀多次，我總沒用機(jī)會，這是第一次去了天水。南北窄東西長，城市的面貌總體印象是新舊交雜，熱鬧而并不繁華，市中心在一個不大的廣場四圍，你若問市中心在哪兒？天水人會說“廣場”。
摘自: m.vpsboy.com

　　這個城市依山傍水，氣候還是涼爽，朋友說天水人夏天不用空調(diào)。聽朋友說前些日子天水旱了二十多天，不下雨，我去的三天卻下了三天的雨，陰沉沉得人也抑郁了起來。

　　第二天，我去了麥積山。

　　景區(qū)有提示：“心臟病高血壓患者和恐高癥者勿登”。麥積山并不高，有一百多米高，四面的峭壁雕鑿著眾多佛像。

　　麥積山在天水的東南，約五十公里。大雨中游麥積山，舉著傘，在濕滑的山路上聽導(dǎo)游講“佛國”的故事：“你們看……”，我在雨霧蒙蒙里只見山的赭紅色的影，上粗下瘦圓尖的山頂，孤孤得突兀出似乎一堆過去農(nóng)村場院里常見的麥莧垛子來，雨霧繚繞，遠(yuǎn)望，半山上時隱時現(xiàn)著崖壁上聳立的高大的佛……陡，貼著崖壁的棧道拾階而上，棧道一人寬窄折著“之”字，一個“之”接著一個“之”字凌空懸旋在峭壁上接引著游客，在嘩嘩啦啦的雨聲中去親手觸摸“有龕皆是佛，無壁不飛天”的盛傳。“七佛閣”“牛兒堂”“小有洞天”……走走看看，看看走走，不走回頭路，南上西下，沿著棧道觀覽整個摩崖石刻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導(dǎo)游說棧道總長約有一點(diǎn)五公里。麥積山石窟和大同的云崗、洛陽的龍門、甘肅的敦煌并列為中國四大石窟之譽(yù)，號稱“東方雕塑博物館”。山的東西兩崖有百余洞窟千余泥塑數(shù)面壁畫，北魏的遺存，無論高大或細(xì)微，石胎泥塑，立著佛、菩薩和他們的弟子和力士，記載著他們的故事……我或仰面或俯身，嘆為觀止，似乎聽到了千年前叮叮當(dāng)當(dāng)一錘一鑿的聲音仍傳響在這空谷里……當(dāng)年的人們是怎樣的信仰？當(dāng)年的工匠們是怎樣的執(zhí)著！我今天到此……又是怎樣的一種心結(jié)？當(dāng)我看到那橫在洞窟上的一方匾額，這是我要尋找的，“是無等等”！它在麥積山最高層“散花樓”上。

　　“散花樓”壁立于一處寬敞的石凹里，有一層樓高，并排鑿有七個洞窟，又稱七佛閣。每個洞窟分別塑了一佛二弟子眾菩薩，或者一佛眾菩薩。閣的兩頭是怒目的力士，中間的一石窟的門頭上有一匾，寫著“是無等等”，最后那個“等”字，省筆，頓成兩點(diǎn)，似乎是個“二”。洞窟里佛的色彩還算鮮艷，這塊匾已經(jīng)破落的無漆色了，那四個大字卻黑而蒼勁有力。

　　“是無等等”這塊匾，是清初書法家王了望先生晚年游天水麥積山時，面對河山壯麗，悵然所感題下的。

　　導(dǎo)游講：王了望，曾任福建泉州同安知府。晚年流寓秦州（古天水），寄身蕭寺（麥積山角一寺廟）。當(dāng)時，清軍入關(guān)，他一心要反清復(fù)明，便把自己的名字改為予望，即寄希望于自己。隨著年事漸大，感到力不從心，開始把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于是，又改名為“子望”。但是時局逐漸平穩(wěn)，經(jīng)濟(jì)也有發(fā)展，人民安居樂業(yè)下來，眼看復(fù)明無望，無奈之下，又把自己名字改為“了望”，了絕了此望。予、子、了，最后是“是無等等”了。“是無等等”的他連最后一個字都“省”了。

　　“是無等等”四個字取自佛典《心經(jīng)》?！笆恰敝刚_的，得到的，存在的東西，“無”是指錯誤的，失去的，不存在的意思，“等等”，如此而已：對也好，錯也好，得到也好，失去也好，都不過如此。

　　是無等等，如此而已，這一念，徹悟了多少人生，了卻了多少煩惱。

　　其實(shí)，人生就是一念。一念成敗，一念榮辱，一念生死……也有這里一念的解脫，或是我理解佛之存在的意義。如今天這般大雨，本是遺憾，我卻在麥積山大門前的“煙雨麥積”石刻前留了影，我打著雨傘……其實(shí)，并無什么“最應(yīng)時的煙雨是麥積山一景，云遮霧繞著秋天的迷人色彩，步步升云的棧道，蕩胸而來的煙雨迷霧，你可以順勢拋卻三千煩惱，享受成仙的一瞬快感?！蹦鞘侨缃裎那鄠兊摹皬?qiáng)說愁”。雖然，清翰林邑人吳西川在《麥積煙雨》詩中也有“最宜秋雨后，兼愛暮時煙”一說。

　　雨水順著山路流淌……因?yàn)橄掠?，麥積山旅游區(qū)兩街的飲食攤位便很冷清，老板們沖著我們吆喝著生意，我于那里品嘗了天水的“粘粘”（當(dāng)?shù)乜谝艚小叭蝗弧?，粘牙的意思）“呱呱”“打鹵面”……用蕎麥粉或土豆粉做的吃食，如同陜西人吃的攪團(tuán)和涼粉。

　　待回到賓館，我已濕透了身。

　　2019。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