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柳
那面小湖沒有名字,湖邊那株柳也沒有名字。因為它是湖周圍合抱最粗的柳,它的婆娑的身影也最出色,因此我稱它為王柳。而那面湖,我只能輕輕地告訴你它的名字,是我給它起的名字:瓦爾登湖。噓,別被別人聽了去。 迎著朝陽去見王柳,真的像朝圣一般。還沒見它,我就在猜,陽光已照在它身上了吧,風一吹,它搖擺起來的樣子一定洋洋自得。樹枝間有小鳥在鳴叫,布滿一排排芽葉的枝條柔柔地如美人拂水,水波蕩漾……這樣想著,我的心情迫切起來,我要去見那株柳。 那株柳一天有三變,枝條更長了,葉子舒展了,萬千枝條披拂,煙柳翠幕朦朧一片,這是春天的大寫意啊,在我的眼里,它勝過那一樹樹杏花,一枝枝海棠及一朵朵桃花。 畫家喜歡柳,我見過豐子愷畫的柳:初春的柳,上面有兩只黃鸝互相凝望;夏日的柳,給農(nóng)田里的插秧人送去陰涼;晚風輕拂的柳,樹下大人跟孩子正在講故事……豐子愷說過:我愛它的鵝黃嫩綠小蠻腰,好像掛著幾千串嫩綠的珠子…… 詩人筆下有關于柳的詩句就更多了?!氨逃駣y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p> 柳樹喜歡濕潤,在我們多雨的江南更好生長。插柳而生,遇春而發(fā),隨風擺動,婀娜多姿,自古以來,有誰不喜歡柳呢? 這樣想著,我已來到王柳下。柳樹下有兩張長凳,此時已有一個白發(fā)老者面湖而坐。他目光注視著柳,仿佛與它對話。一會兒,三三兩兩的麻雀叫著,打鬧一般飛來了,落在漸漸繁密起來的柳枝間。這一幕深深吸引住了老者。 “柳”與“留”諧音,那句流傳甚廣的詩句叫“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這一枝春就是綠色的柳,是春天的色彩。與故人,與親人分別,折柳相贈,柳隨人行,惦記一路,這是中國式的浪漫,它是含蓄的也是唯美的。這位老者眼里的柳色,如煙如霧,這美的景色讓他懷念起故人了吧? 我輕輕地從他身邊走過,遠遠地把目光也投注在一抹翠綠上。都說美的東西讓人詞窮。從《詩經(jīng)》的“昔我往矣,楊柳依依”走出來的柳,迢遞到了唐詩宋詞里,到了現(xiàn)代畫家的水墨里,它一直是美的。愛他的人無數(shù),愛它的理由也無數(shù)。我認為愛柳各有原因,終究說不清,道不明。 春到春分,春去一半,柳的盛景正在演繹,你真的打算一任時光空拋,不去看柳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