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覺春心動
今年立春來得早,巧逢壬寅大年初四。 猶記得除夕那天開始,連續(xù)二三日受冷雨影響,嶺南一帶氣溫驟降,大地被籠罩在一片濕冷之中。立春當天終于不再見雨,冬到深處春自來,一切都是那么剛剛好。雖然天沒有很藍,云也沒有很白,但午后薄薄的晴陽穿過云層,帶著點點碎金,照拂千山萬里,讓這座多日來未見陽光的小城,瞬間明朗起來,我的心也隨之豁然燦亮。 那是新春的第一道陽光,它初來拜訪,是天地萬物的貴客。不見它大搖大擺莽莽撞撞,而是如同君子一樣,款款走來,落座之處,自然而然如玉般溫潤和熙。 隔窗瞧見遠處連綿的群山,因前幾日冷雨的洗禮后,此刻在陽光下,青黛含翠,山形朗潤,充滿秀麗與靈動的氣息,映襯著灰藍的天色,仿佛是一幅潑在宣紙上的水墨畫,朦朧詩意。不禁念起王維的“千里橫黛色,數(shù)峰出云間”。這是入春的絕色,令人久久出神。 立春雖至,但暖意尚淺,春風仍有幾分料峭。想起正月初四那天去親友家拜年,路經(jīng)一座大橋時,凜冽的寒風從江面上吹來,我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是真冷呢。嚴冬時殘留的余寒,時不時還來串門。 望一眼江面,只見漣漪層層,這是春風獨有的手筆,它一來,便解鎖萬頃碧波,原本平靜的江河不淡定了。水汽開始歡騰,被春風悉數(shù)攬入懷中,吹得更高,更遠,更遼闊。 因此,春風里又多了水的柔情和嫵媚,它是李嶠的“能開二月花”,是王安石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是袁牧的“春風如貴客,一到便繁華”……只要是春風來訪的佳期,萬物便能感受到它的召喚,處處生機繚繞。 很快的,田埂上、野地里,都將一派春意:農(nóng)夫早早候著,卷起褲腿開墾犁地,一手扶犁把,一手握長鞭,趕著一頭老黃牛,時不時甩出幾聲春的哨音;緊接著油菜花要冒頭了,在遼闊的天空下,恣意生長;韭菜一茬茬,歡快地向上直竄,細細長長,青翠欲滴?!耙黄璐壕戮G,十里稻花香”,正是吃韭好時節(jié),無論是剁碎了包餃子,抑或是切斷了炒雞蛋,都是早春的至味。 很快的,迎春花也開,再接下來,桃、杏、李花、望春、海棠,不甘示弱都要粉墨登場了……總之是草木曼發(fā),春色片片。 我也要忙了,忙著去路邊拜訪一莖新草,去鄉(xiāng)間尋一株野菜。不知山中光景,又是哪般模樣?深山、樹木、枝丫上,有葉片舒展腰肢;地里春蟲掙脫夢的桎梏,開始蠕動柔軟的身軀;草芽尖尖,昂起泥染的腦袋……春素來撩人,而早春尤甚,僅憑一窗之隔,就讓人浮想聯(lián)翩。越想,一顆心越是迫不及待,欲往山中去。詩人李清照說得妙:“暖雨晴風初破凍,柳眼梅腮,已覺春心動?!毕氲酱?,心也就隨之亂了。這是其它季節(jié)都不曾有的呀! 我深以為,早春的黃綠不勻,遠勝于繁花似錦。萬物生靈最初萌動的樣子,更顯生命的感知和悸動。早春像極了我們天真爛漫的孩童時期,無憂無慮,思想純粹無雜念,一心只向暖而生。然而生命漸行漸深,我們總是在匆匆趕路,何不趁人間好時節(jié),帶著閑心輕裝上陣,四處走走,走進早春的畫卷里。擁抱大自然,興許能在其間邂逅一顆童心,多好! 立春了,萬物隨春醒,美好自此生。人與歲月,都迎新。 散文隨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