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高粱地
一大早,父親就在門前的水泥地上磨刀。手中一把長把子的砍草刀已磨得雪亮,他瞇著眼,伸出大拇指,一遍遍小心地試著刀鋒。磨刀不誤砍柴工,刀只有磨快了,用起來才得心應(yīng)手、少費力氣。莊稼人對一件稱手的家什從來不惜工夫,總要反復(fù)打磨。 雖已交秋,但秋老虎發(fā)威,白天最高溫還能攀到三十多度。父親要趕早將刀磨好,然后趁著陰涼,下地去砍他春上種下的那一大片高粱。 那塊地約有七八分,從栽下幼苗始,幾乎就沒怎么管。這東西長起來潑皮,一根根伸展細(xì)長腰肢,噌噌地往上躥。綠皮,綠葉,綠瑩瑩,風(fēng)一吹,呼啦啦地響。待到莖稈頭上的長穗粒粒飽、紅艷艷,那長勢喜人,看著也養(yǎng)眼。 齊刷刷的莖稈挨挨擠擠,密如青紗帳,透不進一絲風(fēng),悶熱得很。父親穿著長褲長袖小褂,套著深筒膠鞋,彎腰揮刀砍著。只一會兒,汗珠子就從額頭冒出來,往眼里滲,蜇得眼睛睜不開。有的則順著黝黑的臉頰往下淌,小褂很快就洇濕半截。他時不時地停下來,取下毛巾擦擦汗,再握著草帽扇扇風(fēng)。畢竟年歲不饒人,手腳不似從前利索,腰酸背痛也難免。即使這樣,父親依然樂意與土地打交道,他曉得,土地與莊稼人的關(guān)系,那就是只要你付出,土地就肯回報。 日頭一點點爬高,白花花地照在臉上、手臂上,火辣辣的。各種小蟲子也不斷地來騷擾。約莫八九點鐘光景,父親開始將削下的高粱穗歸攏,再捆扎好,挑上沉甸甸的一擔(dān),往家趕。 近年,耄耋之年的父親已無力在土地上侍弄稻、麥、油菜、棉花之類的莊稼。平時只種一些蔬菜瓜豆類農(nóng)作物,自己吃,吃不完就送人,或給回家的兒女們捎帶一點兒。 不僅種這些,他還種植了一大片的高粱。這可不是吃的,而是要削下它的穗子用來扎掃帚。即使不能從事田間繁重的勞作,閑下來的父親也要給自己找點兒事做。父親常說,人活著,只想吃喝不想動的,那是好吃懶做。怎么能閑著不做事呢?除非到了實在不能動為止。 扎掃帚雖不是什么力氣活,但也費工費時。一把掃帚,從削回穗子曬干,勒干凈籽粒,捶裂莖稈,到最終扎成一把輕巧好用的掃帚,要經(jīng)過多道工序,花費兩三天工夫才成。最主要的是父親專注投入的態(tài)度,在他眼里,一把掃帚已不再是普通的用具,而是一件精致的工藝品、裝飾品。 就在這樣單調(diào)枯燥的勞作中,父親打發(fā)了一個個漫長而寂寥的白晝,也掙點兒零花錢減輕了子女的負(fù)擔(dān)。當(dāng)父親將自己親手扎制的、浸著辛勞汗水的一件件“作品”遞到別人手上,聽著嘖嘖的稱贊,心里也溢滿歡喜。 今年春天,我將父親扎的掃帚拍了一張圖片發(fā)在朋友圈,替他打了一個預(yù)訂的廣告,稱這種純手工扎制的掃帚如何如何好,沒想到,還真有幾個朋友要預(yù)訂。哈哈,不起眼的掃帚,現(xiàn)在也可以在網(wǎng)上交易了。 我勸父親,年紀(jì)大了,多歇歇,少干活??伤睦镩e得住呢!他覺得,人一閑下來,就會生毛病,動一動,反舒坦些。 聽母親說,父親又留了許多高粱種,看樣子,明年又不會少種。就像父親說的,人活著,哪能不動呢?父輩們的一生不就是這么一天天、一年年過來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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