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之外
夜微涼,燈火如星。望著江畔的夜空,想著幾天前,我還在老家。每每如此,滿身疲憊回到家里,解鄉(xiāng)愁,會老友,熨平了內(nèi)心。在父母身邊汲取了養(yǎng)料,繼而又匆匆離去。 父母高興,因為子女還需要他們。一直以來,我總是在不停地索取,卻很少問自己,可曾給過他們。 那天,又回家,在好友店里稍稍歇腳,等車。好友約飯,我說:“容我今晚先回去,陪二老吃飯。”“那你該帶點菜回去,你爸媽估計做事情還沒回家。” 好友說得對,想著父母在家,平日吃飯肯定也是湊合著對付,趁著等車的檔口,我便在附近菜店買了條魚和兩個菜。車來得很及時,運氣也不錯,到了家方才下起傾盆大雨。 父親在家,母親做事情還未回來。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決定開始做飯。父親生火,我負責洗煮煎炒。 從前也曾燒過飯,現(xiàn)在在外面總是靠面條稀飯和外賣解決一日三餐,回到家操起這些鍋碗瓢盆,已是笨手笨腳。 “爸爸,這魚好滑,總感覺洗不干凈?!?/p> “滴兩滴醋。” “爸爸,別忙著燒,我還沒洗好,鍋都紅了!” 老父從灶臺那邊探出頭,看著凌亂的我,關(guān)掉鼓風(fēng)機的開關(guān)。 “哎呀,我怎么忘了讓賣魚的把魚切成塊,這樣煎起來更方便?!蔽以捰悬c多,主要是沒信心搞定一條魚。 “洗好啦?”老父親見我滴滴答答拎著魚尾往砧板上放,卷起袖子,上前拿起菜刀,準備照我的想法把魚砍成幾塊。砧板薄,菜刀輕,魚有點肥,并不是那么好砍。父親每下去一刀,都得費一點點勁重新把刀抽上來。 “哎喲,爸爸,你小心點!” 父親正在砍魚頭,我這一說,刀子下去,一根魚骨往上一翹,劃破老父的指肚,劃出一條血痕。 “哎喲,疼,爸爸!疼不疼?” 我心頭一緊,隱隱生疼,四下找火柴盒。小時,每每調(diào)皮劃破了手,父母都會隨手撕下火柴盒邊上的黑色磷紙片給我們止血。記憶中,劃破手指找火柴盒,已經(jīng)形成條件反射。后來,外出求學(xué),我才懂得用創(chuàng)可貼。鼓搗了半天,看到了不少打火機,就是沒有火柴盒。我有點手足無措。 “爸,你去洗洗,我來切?!?/p> “不用,快好了。”父親手肘一抵,推開了我的手,繼續(xù)砍魚頭,“走開些,別濺身上。” 父親手起刀落,眼神那么堅毅,農(nóng)村漢子自小沒少吃苦頭,一點點皮外傷,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 我在一旁打量著父親,時不時嘰嘰喳喳兩句,幫個倒忙。我知道,我不在一旁絮絮叨叨,他的手也許就不會被魚骨給刺到。但我也知道,此時的我,縱然句句是廢話,老爸聽著,也覺得可心。 父親已老,兩鬢早已斑白,牙齒也已開始松動脫落,但在我面前,卻依舊是那個揮得動刀,忍得住疼的男子。哪怕,只是為我砍兩塊魚。那條魚,最后還是母親回來接手才做好的。 此時的我,已是遠在八百里之外,想起弟弟下午來電,說:“二老在家,有啥事也從來不說。” 我突然后悔,離開前,怎么就沒想起給他們備點創(chuàng)可貼放家里?可是,僅僅準備創(chuàng)可貼能管用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