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月亮
提起中秋,就想起了一闕詞:“去年秋,今年秋。湖上人家樂復(fù)憂,西湖依舊流.....”。中國詩詞文化源源流長,借中秋抒懷的更是不勝枚舉。 中秋節(jié)本來是舉家團(tuán)圓的喜慶日子,然而由它衍生的哀傷似乎要遠(yuǎn)遠(yuǎn)大于它本來的主旨?!霸掠嘘幥鐖A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哀婉凄涼作為人類的一種情感,綿綿不斷,而在文人墨客的筆下,它便成了一種動人的美,一種沉甸甸的生命美學(xué)。 此月曾經(jīng)照古人,不見今人照古月。還是這一輪明月,在我的記憶里似乎成為了一種永恒。中秋節(jié)是團(tuán)聚的日子,家人要團(tuán)聚,戀人更要團(tuán)聚。 記得幾年前的一個中秋節(jié),我和她約好了在山上見面,共渡中秋。我來到山上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落山了,夜幕就要降下來。因為天氣很晴朗,抬頭看時一塵不染,只有絲絲白云悠閑地在天庭散步,時而疏緩;時而緊密,象是用畫筆隨意地在上邊輕輕一抹,然后那乳白色的顏料就流散開來,形成各種各樣有趣的圖案。而西方則是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白云,象剛采摘的新鮮棉花堆積在了一起,被太陽的余光鑲了血一樣的金邊,背面還直射出道道紅光。這紅光卻使遙遠(yuǎn)的東方也染成了幾朵紅云,整個天空靜謐而熱烈,似乎都在昭示著在今晚,將有奇跡發(fā)生。 天很快暗了下來,除了還有一絲紅云外,四周的景物開始模糊起來。北邊是一望無際的槐林,北邊的北邊便是連綿的山峰,緊靠著槐林是大片大片的松林。這時望過去就有點幽深了。山上空無一人,舉杯換盞的聲音從我背后飄來,我舉步向槐林走去。這無邊的幽靜屬于我一人,這山風(fēng)編織的美麗屬于我一人。 我來到我們互相留言的槐樹邊上一棵古老的菩提樹下,那枝葉繁茂的大樹冠見證著我們的愛情,它象一所天然的房子,我們在里邊演繹了許多嘻笑怒罵的故事。我預(yù)感到她還沒有來,于是我寫了一個紙條:“我已來!就在山上。”然后壓到樹下那個方方正正的石塊下面(這可是我們的留言臺,不能告訴別人的?。?。我在四周焦躁地轉(zhuǎn)了幾圈,沒有任何動靜,城市的燈光把半個山崗都浮華起來。等我再回頭向東方望去的時候,盤子一樣的月亮已經(jīng)冒出了地平線,我記得那是我迄今見到的最碩大的一輪月亮。桔黃色的,飄浮在槐林的上空,象浮在海上的一個汽球,它似乎沒有發(fā)光,只是透亮,但它周圍卻被一層潔白的靜光籠罩著,環(huán)繞著它,象供奉著一位高貴圣潔的公主。 這就是中秋的月亮,這就是醉倒過無數(shù)文人騷客的月神。那輪廓分明的桂樹清晰地印在她的左上方,桂樹之下嫦娥正在翩翩起舞。 我沐浴在月亮的光輝里,剎那間覺得自己虛空了許多。心頭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象被淘空了一樣,這樣一個人站在月光里,站在幽涼的山風(fēng)里,思想也變成了一具空殼,語言也成了一種擺設(shè),仿佛自己也成了一個天使,無比憐愛地注視著眼前的城市,任繁華流淌。 月亮由桔黃變成圣白之時,天空明靜如洗,象是碧波萬頃的湖水,深不見底,卻透亮如情人的眸子。她還沒有來,我?guī)е|縷月光來到一棵葉子血紅的樹下,我只管叫它楓樹了。我折了幾十枝樹葉,然后在上山的路上和所有顯著凸出的地方依次插了下去。等全部插完了,再舉目望去,便滿山紅葉了!風(fēng)一吹,象無數(shù)只旗子,唰啦啦響。在月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閃著麟光。這是一種宣示,它和嫦娥孤寂的舞蹈遙相呼應(yīng),使中秋之夜充滿了神秘,使中秋之夜溶入恒久的傳說。 正當(dāng)我冥想的時候,那熟悉的笛音響了起來,幾只鳥兒撲棱棱地從樹林里騰起,在月光里耀眼地向遠(yuǎn)方飛去。我知道她來了,順著笛音我迎了過去,我看見了月亮。 _______________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