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理想披上欲望的外衣

包利民

有一天朋友聚會，宴飲之前，一個大哥遞給我一張紙，我一看，似乎是他的人生履歷表，不過卻很詳細(xì)。于是，便饒有興致地看下去。

他寫，兒時家在鄉(xiāng)村，學(xué)校破落，那時的理想是當(dāng)個科學(xué)家，像課本中那些人一樣。努力學(xué)習(xí)，為了理想。

初中時在山外鎮(zhèn)上，理想依然不變，依然努力學(xué)習(xí)。

高中時去了縣城，第一次看見繁華城市，科學(xué)家的理想淡去，只想考個好大學(xué)，以后留在城里。

大學(xué)時去了一個更大的城市，基本不再想理想的問題，談了好幾次戀愛，然后想著畢業(yè)后的去留，只想找一個好的工作。

走上社會，奔波了兩年，不停地跳槽，總覺得不滿意。離自己預(yù)期的生活還遠(yuǎn)。

終于買了房子，然后考上公務(wù)員，然后談戀愛，找到了一個頗有權(quán)勢的女友，結(jié)婚。然后，憑能力，憑門路，慢慢地向上提升。

再后來，該有的全有了，理想，夢想，更是在生命中淡得無蹤。有時想起，很茫然，似乎又很麻木。

他和我說：“前些天，我翻看以前的東西，看到小學(xué)時寫的作文，看到自己的理想，忽然就有些郁悶，覺得這一生身不由己！”

心里忽然一陣悸動，想想自己的經(jīng)歷，想想最初的夢想，不說背道而馳，也是相去甚遠(yuǎn)。那么，到底是什么，在牽著我們向著未知方向走？

想起一個前輩，他是我們市里畫界泰斗。我們了解他一生的際遇。

少年時愛畫，家窮，就在沙地上畫。

青年時常常因為練畫而耽誤許多事，甚至錯過一些不錯的際遇，雖然許多艱難，依然不放棄。

中年時趕上十年動亂，被牽連其中，他被下放到鄉(xiāng)村，每天都放鴨子，他就日日觀察鴨子，在心里不停地揣摩。

后來平*，他重返畫壇，人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的畫技不退反進(jìn)。而當(dāng)初那些和他一起被下放勞改的藝術(shù)家，多已放棄了夢想。

忽然明白，我們身不由己地，到底是被什么牽著向前走。我們被欲望牽著向前，腳步停不下來。而更多的時候，欲望常常披著夢想的外衣，讓我們難以分辨，隨之輾轉(zhuǎn)，最終難覓歸路。

就如我那個大哥，他看似一生都在追求著，其實，只是在追著一種欲望的心境在奔忙。所以才會有感慨，才會感覺丟失了自己。

而那位前輩，卻是讓夢想牽著自己的心，所以才會一種行來，走至春暖花開。同樣是被牽著走，夢想和欲望，卻是不同的種種。也許，境遇會有相似，但心境卻是迥然。

知道了這一點，也就知道了什么是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