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可憐七夕是碧落的神話，

落在人間。

中秋是人間的希望寄在碧落。

而中元，中元屬于黃泉，

另一度空間。

——《中元夜》余光中

2023年8月30日，星期三，

農(nóng)歷癸卯年七月十五，中元節(jié)。

中元節(jié)，民間俗語稱作七月半，

佛教中稱作盂蘭盆節(jié)，

是祭奠先祖、懷緬故人的節(jié)日。

傳說中這一日鬼門大開，

已故之人可以回到人世，

于是人們掃墓燃燭，

為先人送去一份煙火。

有人說，中國人大抵都是喜歡圓滿的，

過節(jié)要團圓，親人歡聚一堂，

可凡塵的熱鬧傳不到遙遠的黃泉，

于是我們有了中元，

給另一個的世界的先人寄去思念，

河燈承載著寄托，

隨波飄至彼岸。

01

思念無聲，卻震耳欲聾

每次說到和“相思”有關(guān)的話題，

腦中總是不由自主浮現(xiàn)出蘇軾的《江城子》：

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我們常說“逝者不可追”，

仿佛是在告訴自己，永遠要往前看，

連肆無忌憚地懷念親人都成了奢侈。

只有中元這一天，

所有的生活都可以按下暫停鍵，

讓思念在燃燒的燭火里肆意蔓延。

孩童時懵懂無知，

只覺得每年的這一日都格外恐怖，

掃墓祭奠，街邊火苗閃爍，

一切都是和人世格格不入的肅穆，

于是便恐懼鬼門大開的傳言，

唯恐這一日遇上游蕩的魂魄。

直到后來長大，才知道

我懼怕的每一只鬼，

都是別人朝思暮想?yún)s再也見不到的人。

假若另一個世界真的存在，

那中元節(jié)便是上蒼給予人世最仁慈的饋贈，

它讓世間的別離，

都以另一種方式重逢。

即便不可觸碰，

也如那一句“惟有淚千行”，

終于讓相思有了宣泄口。

思念無聲，卻震耳欲聾，

它燃燒在祭拜的火光里，

閃爍在滿天的繁星中，

飄蕩在瑩瑩的河燈上。

我們?yōu)樽约涸煲粓雠c逝者團聚的夢，

用愛和執(zhí)念，寄托著活人的念想，

在夢醒時分，擦干眼淚，

繼續(xù)大步向前。

02

是時候，學著告別

小時候總以為，

所謂告別，該向電視上演的那樣，

聲勢浩大、轟轟烈烈，

一切都可以有跡可循。

可是后來經(jīng)歷了離別，

才知道所謂告別，

只是今天依舊如昨，

卻再也沒了那個熟悉的面孔。

我們一直以為，所謂告別，定是要一場盛大的儀式，所以我們一直在等，等著一個溫暖的擁抱，等著一次暢快的大醉，等著一聲由衷的再見。等到最后我們才發(fā)現(xiàn)，人生中大部分的告別，都是悄無聲息的。——《如此可愛的我們》

不知道是不是全國的奶奶都一樣，

切下來的西瓜，

總是帶著姜蒜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爺爺都喜歡聽曲兒，

在午后的大樹蔭下，

搖著扇子喝著茶。

我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走下去，

直到某天人生的列車靠站，

有人在這趟單行旅途中提前下了車。

小孩子表達痛苦，

可以大聲哭嚎，撕心裂肺；

但成年人的遺憾，

卻總是在寂靜中默默流著淚，

處理好一切繁雜瑣事。

只有中元節(jié)，何其安靜，

安靜到一切都恍惚中

回到多年前的某個午后，

你我尚未長大，

所有故去的親人也都還在，

成人的倔強和假面都可以一一卸下，

在先人面前，訴說自己的思念。

落花流水去，離別怎奈何。

在心中為故人點一盞燈，

心燈不滅，這次，

來得及好好說告別。

03

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

紀錄片《人生第一次》，

最后一集的標題叫：告別。

講述了73歲的巢文臻在人生最后的階段，

一直陪伴得了老年癡呆的老伴聶愛榮的故事。

從家到養(yǎng)護院，

十一站地鐵，四站公交，

再加上步行八百米，

這樣的路程，巢文臻每周要走四五次，

可這一切都不曾磨滅他對妻子的愛意，

這位不怕死的退伍老兵，

最怕的，就是妻子遺忘了自己。

“我祝你新的一年一切都好，最大的愿望，不要忘記我。忘記我巢文臻沒關(guān)系，只要不要忘記我是好人，你就可以相信我?！?/span>——巢文臻

有人說，人的一生要經(jīng)歷三次死亡，

第一次是心臟停止，呼吸消失，

這是生物上的死亡；

第二次是在葬禮上，

與親人告別，與世界告別，

這是社會上的死亡；

第三次是世界上最后一個記得他的人也消失，

無人提起，無人可知，

這是靈魂的消逝，

是最寂靜無聲的離去。

死亡不是真正的終點，遺忘才是。

我們祭奠，我們緬懷，

故去之人從未消失，

我們只是把他們放在了心間。

于是生與死的界限也不再對立，

即便陰陽相隔，

也斬不斷綿綿不絕的思念。

不信，請?zhí)ь^，

星河燦燦，天光熠熠，

那是故人，在回應(yīng)你的牽念。

人生匆匆，我們都是歲月的過客，

但思念與愛意綿綿不絕。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我們帶著先人的祝福，

萬望珍惜，不負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