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戈壁灘
在這里,你只能有兩種選擇:死亡或者征服。 我懾于它的浩瀚無垠,懾于它有冷漠靜寂,懾于它的坦蕩從容,懾于它的博大恢宏。因此,我渴望征服。在這片潔凈的土地上,在酷烈的陽光和浩蕩的大漠風(fēng)中,成為征服者。 豐田越野吉普以近200公里的時速,穿行于大戈壁。我毫無倦意,盡管剛剛坐了44個小時的火車,盡管剛剛走下嘉峪關(guān)的箭樓…… 戈壁灘一望無際,黑色的砂粒在閃閃爍爍。一堆一簇的駱駝刺,孤獨(dú)著疏落,遠(yuǎn)遠(yuǎn)看去起伏有致,恍如海之浪,給神奇而呆滯的荒漠(píng)添了幾分生氣。干燥的大漠風(fēng),立時吹破了我的嘴唇,我便掏出旅行包里殘存著的一個蘋果,削了皮,在雙唇間滾來滾去。 從嘉峪關(guān)至敦煌數(shù)百公里的旅途中,難得見到人影,連汽車也少得可憐。偶爾閃過幾個丘梁,丘梁上的風(fēng)紋清晰而極富韻致。你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大戈壁,**裸,坦蕩蕩,了無人跡,也便沒了虛偽。 沙漠古老而有年輕。前方不時閃爍出銀亮的一片,似溪,若湖,飄然一帶,或一灣澄碧;走近,馳過,那依然只是一片荒漠。我知道,這是蜃氣造成的幻覺;卻仍然希望著那是真實(shí)的存在,是俯身一掬,就可以觸摸到的清涼。車窗不時閃過斷垣殘壁,還有立枯的胡楊。我仿佛聽到了來自遠(yuǎn)古的聲音:羌笛、駝鈴、暮鐘晨鼓、溪流里濺出的捶衣聲……那曾經(jīng)生動著的一切,業(yè)已寂然無聲。我也想到了今天許許多多依然的生動……我們都是自己的掘墓人! 當(dāng)前方出現(xiàn)一片真正的綠洲的時候,有太多激動、感恩,堵塞了喉嚨。白楊林帶滾動著青蔥的光浪,紅色的屋頂在陽光下火苗般顫抖。 安西,古稱瓜州,是漫長旅途中的唯一的綠洲?!皹谴寡┕现荻?,鐵馬秋風(fēng)大散關(guān)?!保ㄗ罱x博客文,方知此瓜州非彼陸游之瓜州。彼瓜州是長江之北的一個地方)。 吉普停下了。我終于看到了真正的綠色,綴滿果實(shí)的梨園、蘋果林,還有蓊郁的咖 啡豆的蔓架……瓜州有瓜,一種很甜的白蘭瓜、西瓜。路邊有許多瓜攤。一個西北老漢,黝黑的臉色,以一種干燥的西北口音告訴我們:白蘭瓜九分錢一斤。同行的小伙子試圖壓價,老人斷然不肯:九分!九分!就是九分了。價堅(jiān)挺。瓜卻可以隨便嘗。我坐在車?yán)?,司機(jī)一會兒遞來一塊瓜:嘗嘗這個!同車的還有一個四歲的女孩,不停地向車?yán)锉Ч稀@哿?,再也抱不動了的時候,老人又向女孩懷里塞了一個瓜:“抱呀!怎么不抱了?” 價格板上釘釘,絕不松動。而瓜可以隨便吃、隨意抱。這就是西北人。 或許,也只有這樣誠實(shí)的人,才能在這片荒漠上生存吧。戈壁灘拒絕虛偽。 告別瓜州時,已經(jīng)是大漠落日圓了,前面的路還很遙遠(yuǎn),很遙遠(yuǎ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