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說,我愛聽
在酒席宴上,聽過一位小說家的高論: 他說,現(xiàn)在的人啊,耳朵的功能都退化了,嘴巴沖在了五官的最前沿,這不好?。∪巳擞锌捶?,個個有主張,愛說的人多,愛聽的人少,能聽進去的就更少了。 我這個人有個優(yōu)點,從小養(yǎng)成的,就是往人群中一站,只聽不說,只要你愛說,我就愛聽。你知道嗎,人群就是個大戲臺,善惡忠奸,王侯士庶,各色人等,各種言論,你就聽吧,好玩,真是好玩。 我呀,也因愛聽受益,我小說中好多人物形象,根本用不著閉門造車,只是把所聽聞的順手拈來,就個個鮮活,人人生動。所以,我得感謝我能聽,愛聽。 早年間,遇上一位鄉(xiāng)賢,論及人生之事。他說,人這一輩子,有的人即便遇上貴人了,他也會錯過。既然遇上了,又如何會錯過?大家不免疑惑。鄉(xiāng)賢解釋,這好比仙人指路,路為你指出來了,你若是頑石一塊,不聽不動,點化不了,神仙也沒辦法。也就是說,神仙想做你的貴人都難。 鄉(xiāng)賢說,還有句話叫“吉人天相”,要想老天爺幫助你,你呀,首先得是個吉人。啥是吉人,吉人就是他能懂,能聽,能順勢而為。 不由得想起一個學(xué)生的故事。他早年間考初中,差幾分沒上了理想的學(xué)校。后來,考高中,又差幾分,沒考上公助生。三年后上大學(xué),也只考入一所民辦的三本院校。他覺得這一輩子就要這樣過下去了,大二的時候,本家的一個叔父從北京回鄉(xiāng)探親,在他家吃了一頓飯。席間,叔父說北京有一所高校,全國有名,勸他考那所學(xué)校的研究生。還跟他說,那所學(xué)校的研究生不難考,還歷數(shù)某某某是如何輕而易舉地考上的??傊f得他激情滿懷。既然叔父說這么簡單,他就開始買書做題,塌下心來,認真?zhèn)淇?。沒想到大四那年,他真的考上了那所學(xué)校的研究生。研究生畢業(yè)后,還順利地考上了京城的公務(wù)員。 其實,那所高校的研究生真的好難考,叔父也不過是在酒桌上隨便一說,他就真的聽了,也真的信了,于是就有了后來的后來。 我開始寫作的時候,有位前輩提攜我,說你想要寫好小品文,有幾本要緊的書得多讀讀。于是,他列舉了《武林舊事》《夢粱錄》《東京夢華錄》等幾本書。其時,對于這些書名,我尚聞所未聞。他說,這幾本書屬于宋朝的小品文,多有前朝舊事,內(nèi)容雖龐雜,但覽古可通今。他還讓我多讀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他說蒲松齡的語言簡而怪,奇而絕,常有超拔之語,你要跟他多學(xué)學(xué)煉字煉句。我聽了這位老先生的,于是,斷斷續(xù)續(xù)奉讀。某一年,我們一行人到杭州旅游,記得有一站地鐵叫“武林廣場”站,我們需要在此下。大家都不愿,以為這個地方,約略要跟什么武術(shù)表演相關(guān)的。我趁機說,自己讀過一本書,叫《武林舊事》,南宋周密寫的,這“武林”二字,曾是杭州的別稱,因武林山得名。雖然小品文沒寫出什么出息,卻在這里用上了。猶記得,大家聽完,頓覺豁然。當(dāng)時,我還為此頗有幾分得意。 多聽聽,大抵沒有多少壞處的。 唐太宗時,濮州刺史龐相壽因為貪污被解職,因龐曾在秦王幕府任職,太宗想放他一馬。魏征進諫:“秦王左右,中外甚多,恐人人皆恃恩私,足使為善者懼。”魏征的意思是,太宗做秦王時的身邊人,現(xiàn)在在朝廷內(nèi)外做官的太多了,若照顧這些人,恐怕寒了正道直行的人心啊。 果然,結(jié)局舒適。太宗認識到“不得獨私故人”,“賜帛遣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