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
千百年來,古井汩汩地涌泉,用清亮甘甜的乳汁養(yǎng)育了付家一代又一代人,同時還灌溉著村口百余畝稻田,古井,仿佛成了全村落人的命根子。 古井座落在村口的柳樹旁,村民們在古井下方增挖了兩口,上井飲用,中井洗菜,下井洗衣服,皆用堅(jiān)石砌筑而成。井水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流淌著,每天清晨古井最為熱鬧,青年小伙擔(dān)了水吆喝著飛奔而去,姑娘提著菜藍(lán),輕輕地向古井走來,只有老人挑著木桶來到井邊,坐在石階上總要抽一紙筒煙,才慢吞吞地離去。 古井更是我們孩子們的樂園。小時候,我和小伙伴幾乎每天都要到井邊嬉鬧一番,每年都要到村子附近的小河里抓小魚放到古井里。春天里,我們順手從井邊的柳樹上折一條長長的柳條,連枝帶手伸到井里,追趕魚兒,直到衣服滲濕了半邊,身感寒意時才肯離去。夏天,光著膀子,來到井邊,坐在柳樹下,一邊乘涼,一邊側(cè)身聽蟬鳴。渴了,雙膝一跪,兩手撐在石板上,俯下身子,把嘴挨向井里,大口大口吞飲。秋天,附近村莊的井都干涸了,只有古井依然在默默地流淌,溫柔而又風(fēng)腴。附近村莊的村民也會到古井里來挑水,用水十分緊張的時候,我們幾個小孩總是守在村口旁,只要有外村人來挑水,總要吆喝幾句。冬天里,村內(nèi)村外一片銀裝素裹,只有古井不被大雪掩蓋,冒出陣陣熱霧。走近古井徐徐地吸一口氣,然后把凍僵了的小手放進(jìn)井水里,自然可以溫暖一陣子。 隨著時間的變遷,古井發(fā)生了可怕的變化。村里將所有山場田地都責(zé)任到了千家萬戶,目光短淺的村民們一場亂砍濫伐把村里山上的樹木幾乎都砍了個精光。于是古井開始干涸了,特別是長雨季節(jié),古井冒出股股黃水。村民們驚恐萬分,村上的族長請來了“地仙”敲鑼打鼓祭敬井神??梢磺卸紵o濟(jì)于事,從此古井被冷落了…… 失去了古井,村民用水要到很遠(yuǎn)的小河里去挑。前些年,依靠政府照顧,家家都用上了自來水,但水質(zhì)比起古井來相差很遠(yuǎn)。村民們開始懷念古井。后來,村上開始封山、造林,漸漸地,村上的山巒變綠了,古井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溫柔。為了節(jié)約用水,村民自行訂制了章程,自來水每天早晚各供應(yīng)一小時。前幾天,兒時的伙伴二伢子打電話告訴我說:咱們的那口古井又恢復(fù)了兒時的熱鬧了,硬要我回去看看。星期天我回家鄉(xiāng)一趟,看望了古井,并依然像兒時那樣,雙膝一跪,兩手在古井的石扳上一撐,俯下身子,把嘴唇挨向水面,然后慢慢地、長長地吸吮著,清涼和甘甜浸透了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