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立

　　這次回老家，因為媳婦有病住了院，一路風風火火，急急匆匆地，連家都沒回，就趕到彬縣中醫(yī)院，也就是現(xiàn)在的西安交大附屬一院，媳婦住院期間，看到了一幕，讓我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媳婦的病房一共住三個患者，三個患者都是女性，媳婦是因為常年累月的勞累，加上年齡關(guān)系，骨質(zhì)疏松給摔了一跤，當然，我回家也就是我陪床了。中間的床位是一位六十多歲老太太，因為孫子和奶奶開玩笑，推搡奶奶，老太太沒站穩(wěn)，摔了一跤腰部骨折，女兒陪床?？磕厦娲皯舻氖且晃话耸臍q的老太太，晚上在床上睡著，第二天起床時，腰部疼痛不能動，經(jīng)醫(yī)院檢查，腰部骨折，老太太的大兒子陪床。雖然都是來看病，住院的十來天里，大家在一個病房里，相處的特別融洽。為了給病人一個舒心的養(yǎng)病環(huán)境，大家一邊陪著病人打點滴，一邊拉著家常，氣氛很是溫馨柔和。給我印象最深的，也就是靠窗戶的那母子倆。

　　他們母子是彬縣炭店人，老母親高齡八十四歲，穿著樸素，個頭有一米六五左右，滿臉老年斑，一頭銀發(fā)，精神矍鑠，時常滿臉掛著溫馨的笑容。兒子也很樸素，看著滿臉的實誠，借著樓道喘氣的機會，和他聊天，才知道他也在青海的班瑪縣工作，是一名數(shù)學(xué)老師，剛退休不久。因為都在青海工作的原因吧，兩人特別的親切，話題也就多了起來，他身穿灰色夾克上衣，白色褲子，說話聲音很溫和，很慢事?？雌饋硪埠芷掌胀ㄍ?，沒有什么和別人不同之處，可就是他，在這短短的十來天里，打動了我的心靈深處，給我上了一堂人生課，為之震撼，因為如今的社會，這樣的場面已經(jīng)久違了，很少看到。

　　醫(yī)院的大致規(guī)律，只要住過院的人都知道，病人出入行動很不方便，都是由親人或者陪護出入幫助的，也沒有什么奇怪的，他基本和其他做兒女的一樣，甚至比其他人做的更細致入微，當然，出入攙扶著老人活動，這不待說。每天早上，這位老師大哥總是第一個起床，自己洗漱完畢，就端來洗臉水，給自己的老母親祥祥細細地洗臉梳頭，他和自己母親說話，總是那么地低聲細氣，從不大聲說話。給老母親說話時，展現(xiàn)在老人面前的老是一張笑容，這真是不多見了。有一天中午，大家開始吃中午飯。醫(yī)院里有食堂，大家基本都是去食堂刷卡吃飯，靠近窗戶的老母親，就要吃前一天剩的饅頭，說是怕浪費。站在病床前的老師大哥，面帶笑容地對老人說“媽，饅頭涼著，要不，我給你在護士站的微波爐里熱熱去?！崩先顺粤Φ攸c頭答應(yīng)了。老師大哥拿著饅頭就去了護士站，約莫著有二十分鐘左右，老師大哥表情一臉不自地走進了病房，或是怕我們看見羞澀，或是怕我們聽見而自己羞愧，兩手捧著一個用兩手捂起來的東西進來了，他遲緩地走到老母親跟前，兩手攤開，整個一焦糊的饅頭，他低著頭，聲音很低地給自己的母親隨和地說道“媽，我沒做過飯，也沒用過微波爐，把饅頭給烤成焦糊疙瘩了，饅頭吃不成了，我給你去食堂重新打飯，你看你吃點啥?”他很歉意地對母親笑著說道。老人一邊點頭一邊笑著道：“沒事，那你下去隨便給我拿點啥就行，你自己在食堂吃飽再回來。”老師大哥一邊點著頭，一邊急匆匆地走出了電梯，不大功夫，他提著飯回來了，并笑容可掬地說著“媽，我給你買半斤餃子，還是熱的，快吃?！崩夏赣H一邊在兒子的幫扶中坐了起來，一邊點著頭問道：“你吃了嗎?這么快?”老師大哥給老母親撐好病床上的小飯桌，遞過去筷子虔誠地道：“媽，你快吃，一會涼了，我這就吃。”這些，我和媳婦，還有鄰床的小妹妹，老太太都看到眼里。一個六十四歲的兒子，一個八十四歲的老母親，倆人在病床前邊，還是如此的情深，他們母子互相地關(guān)心著，讓我想起了童年的我，在自己母親跟前撒嬌的樣子，是啊，兒子在母親跟前永遠的長不大，母親年齡再大，還是依然關(guān)心著自己兒子的溫飽。

　　到了夜暮降臨，我沒想到的事又發(fā)生了，老師大哥一邊帶著老花鏡坐在病床前看電子書，一邊陪著老母親拉家常，聊得很起勁。又是說又是笑的，就好像在家里一樣，氣氛很溫馨。他抬頭道“媽，幾天了，我給你洗洗腳吧?”老人親切地道“不用，回家了再洗?！贝蟾缯卵坨R，放下手機，端來了洗腳水，他彎腰放下水盆，在老母親的埋怨聲中，挽起自己的衣袖，先用自己的雙手伸進水里試了試并說道“媽，一點不燙，我試過了?！闭f著就扶老人半坐半躺，在床前給母親洗起了腳。從聊天中知道，老師大哥兩兒子都結(jié)了婚，已經(jīng)有兩個孫子，已經(jīng)一家人四世同堂，可他在自己的母親跟前，就是個虔誠、孝順、沒有長大的兒子?？粗龅囊磺校蚁眿D這個普普通通的莊稼人很感動，隨口就道“你給你媽洗過腳嗎?以后對你爸好點。”聽著媳婦的話，我頓時怔住了，我感到驚愕，于是就急忙點頭答應(yīng)著，可心里，已經(jīng)就像打翻了五味，一股說不出的滋味，無比的愧疚。。。。。。

　　看著眼前的患難母子情深，回憶著母親在世的日子，歷歷在目，我的心里久久難以平靜，我自嘆不如，很是慚愧。

　　等媳婦出院回家，我剛邁進院子，就看見院子里正收拾著新收回來玉米、衣衫襤褸、滿頭銀發(fā)、滿身泥土的父親，再想想老師大哥母子那樣的情深，加上父親第一句話就是“你回來了，媳婦病咋樣了，人呢?”我更難受，差點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轉(zhuǎn)過身擦干了眼淚，因為第二天就要回單位，時間比較緊，我趕緊端了盆熱水，給父親悶好頭發(fā)，找見剃頭刀子，給他剃了頭，刮了胡子，坐下來和他說會兒話，此時的心情，才微微地平靜了些許。。。。。。

　　患難更見真情，父母情深似海，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孝順父母，烏鴉返哺。我們常年在外奔波，因為生活又很無奈。可是，我們?yōu)槿藘号?，想想自己都做到了那?我捫心自問自己，我覺得自己應(yīng)該向這位老師大哥學(xué)習，行孝理該當然，機會很是有限，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