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我們來懷舊
東坡外灘,汀步咖啡。因為一次酒宴的緣故,幾位老同學飯后聚到一起。 一壺甜甜的菊花柚子茶,被我們喝到淡而無味。一小杯一小杯,喝下的都是時光的滋味。 偌大一把殺豬刀砍下,竟然顯出三十年的刻痕。那時青蔥年少,那時輕狂驕傲,那時躊躇滿志,那時的愛戀只在心海里飄。 華,蔚,武,桂,燕,曉,我,當年號稱“七星座”,三男四女,像夜空中的北斗七星一樣,保持著恒久的友誼和距離,縱橫學校內外,笑傲江湖之間。我們在琴房練琴,不分晝夜。我們加入文學社,辦起油印刊物《揚帆》。我們結伴出游,輪番光顧了幾位同學的老家,互賀生日、夜行騎車、雨中叫嘯、爬山下田、割麥插禾…… 七星座,今日不期然的聚了五星,自是五味俱全?;叵肽切┠晡覀円黄鹱哌^的路,爬過的山,翻過的墻,打過的架,談過的話,唱過的歌,心潮起伏。猶記被我們奉為校園歌星的曉,最愛唱陳慧嫻的《千千闕歌》:“來日縱是千千闕歌飄于遠方我路上,來日縱是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有亮……”喜歡粵語歌的獨特味道,別有一番空靈蒼涼的風情。 近來迷戀辛波斯卡的詩歌。這位舉止優(yōu)雅的波蘭女詩人,用她精準的筆觸、細膩的傳達,向我們展示了詩歌這片星空的璀璨迷人,萬物靜默如謎,生命美妙如歌。 她的《不期而遇》令我久久沉吟?!拔覀兊睦匣⑧嬇D?我們的鷹隼低飛于地面/我們的鯊魚溺斃水中/我們的野狼在敞著的籠前打著呵欠”,年少時那些生猛的念頭變得溫順,尖銳的棱角變得渾圓,是悲哀還是慶幸?是坦然還是失落? 我曾在一首詩中寫道,“我偏愛人到中年的我,勝過青春年少的我”。決非矯情。青澀的少年時代,我們并不了解自己,是歲月的風沙一點點揚起,在迷蒙的天空里,我們反倒越來越看清那個真實的自己。我愛文學,比年少時更甚;我寫詩,激情一直未曾消減。今生何其有幸,我用文學作羽衣,在勞碌迷茫的塵世,讓自己綻放出仙子一般的光芒。不喜歡用灰色眼光看待世界,不喜歡用陰暗心理揣摩他人,不喜歡過分的偏激和一味的偏執(zhí)。我只是有我的主張和見解,有我的觀察與思考。 張愛玲有句話,“想做什么立刻去做,也許都來不及了,人是最拿不準的東西?!泵煨〉纳鼔蚨虝毫?,不珍惜也許真來不及了,有多少時光讓你去怨天尤人?有多少日月讓你去糾結算計? 生命有時不過是一捧流沙,從歲月的指間,不知不覺地漏下。 人到中年,天賦我懷舊之權,舊時陽光下有七彩的虹、五色的錦,舊時月色里有氤氳的詩、葳蕤的畫。說說往事,并非傷感,不過人生一茬茬,輪到我們來懷舊,如此而已。 只需把握生命的每一天,像一棵向上的樹,在春光蕩漾里勤生綠葉,在秋色燦爛時碩果滿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