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之眸
夜,似一朵花兒,素素的盛放。我想,夜之所以美麗,又如此靜謐,一定是有原由的。是否是,誰的一個不小心,將月兒放出來,化成狐或化成人,去往了人間呢?想不明了呢。 只是看見月光,明亮皎潔。時而,似螢火隱隱時而,又,似流星閃爍。盈盈的,閃閃的亮。海島冰輪初轉(zhuǎn)騰,兔月飛升,碧空皓月,情傳星宇。猛然一抬頭仰望,頓覺,天地之間,碧落月色,真是清明。 每到夜色降臨,卻見那,囚居了一天的月兒,此刻,將清輝揮灑。也就在此時,那月兒,溫情的照耀著山林間的一只銀狐。月光與銀色相遇,仿佛間,抨擊出的月白色光芒,似乎有了聲音,鈴鈴脆響。 卻看那只銀狐,她行動輕盈矯捷似閃電,飄逸而又不可捉摸。步履匆匆,行蹤幾分的詭秘,且又有幾分的謹慎,倉惶。 去凡間吧,月亮鼓勵著銀狐。銀狐臨風旋轉(zhuǎn),婀娜生香,旋呀旋,轉(zhuǎn)呀轉(zhuǎn)。再次轉(zhuǎn)身過來,嫣然變化成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美麗的眼波,像極了月光。溫柔,甜美。脈脈含情,一波的秋水呢,好似有蝴蝶在那一波柔情里跳舞蹁躚,好似會說話好似會歌唱。 我一直以為,那銀狐絕對是月亮變化而來,而且,那月亮也定是那銀狐變化而去。月亮與銀狐有著淵源,有著難解難分的情愫里面。因此,見月會思量起狐,見狐又會念將起月輪來。 說來,就會有故事要發(fā)生發(fā)了呢。這月色這銀狐,怎能會沒有故事里面如蓮花盛開呢。說話間,就見一低檐茅屋,舊垣墻,煙熏火燎的檁梁。舊檐蓬窗,枯草衰花,一草簾一桌案,一幾一凳。凄凄涼涼,戚戚懨懨。 一時間,也說不清從何時起,月光如銀的夜晚,他總是讀書窗前。身影頎美,面似銀盆,鬢似刀裁,眼波未動,心思顯于臉上。銀狐來在窗前,悄悄躲在花影里向窗內(nèi)細看,看著那孓然影單,陋室草牖,心生憐愛,不知如何去幫他做些什么,也不知究竟該是如何是好。不禁會黯然心傷。 怎么樣才能將他陪伴,怎么樣才能讓他歡喜不再惆悵呢?我只是一道閃電,我只是一片月光,我只是一只狐影。我無法做我想做的事,我無法去愛我所愛。銀狐想著這些,思來想去,黯然心傷,竟然落下淚來。 默默地來到荷池旁,月下問紅蓮,紅蓮分外嬌。風動荷花香,魚兒繞蓮游。癡癡望著水中的月,月在水中晃著清色的漣漪。一圈圈的漣漪,一波波的心動,銀狐已經(jīng)無法自持。 于是,銀狐決定如月亮所說,去往人間,去心愛的人兒身邊,要與他長相廝守,白首不分離。想到此,再也不去顧忌什么了。 再次來在斯人窗前,低低的低訴,嚶嚶的嘆息。忽然的聲音,將窗內(nèi)他所謂的全神貫注移開,紛亂的花影,將他的神思遠移。本來就厭倦讀書的他,早已身疲乏味。癡癡的將目光移出窗外,游弋在花叢疏影間。 他,并不喜歡讀書。只因為父母再三要他讀書讀書,求取功名,只因父母將一生的鳳愿都加在他的身上。因此,他只好日日讀夜夜讀,日夜攻讀。 求取功名,男人一生的渴求。雖然是,紅樓中的黛玉從來也不去苛求寶玉致力仕途經(jīng)濟,但,聽到寶玉要去讀書,彼時,黛玉在窗下對鏡理妝,聽寶玉說上學去,因笑道:“好,這一去,可是要蟾宮折桂了,我不能送你了?!?/p> 其實,無論現(xiàn)今還是古時候,男人要想安身立命,無不從讀書開始。男人一定是要出人頭地,有所追求獲取功名的。銀狐略知世故炎涼,也知曉,如何去鼎力相助男人去成就一番事業(yè)的。 她在月光下旋轉(zhuǎn),她在窗臺下輕輕吟唱,她在庭院里走動,她在花影里蝴蝶一樣蹁躚。他忽而就看見了她,推開窗,他向她招手:你是哪里來的?我正在苦悶呢,厭倦這四書那五經(jīng),乏味了讀書誦文。 裊娜步,柳腰身。莞爾一笑,頷首輕點。進得室內(nèi),好似從來也不生疏,仿佛早就是這屋里的主人。添柴起爐火,加水煮茶香。搖扇輕輕扇,燈花輕挑亮。清早掃落花,晚間鋪被褥。 面是桃花兒面,眼兒似秋波。唇不點似梅花蕊,臉不暈染似杏花紅。手兒紅酥手,蓮步不染塵。行動風拂柳,安靜如處子。如此俏佳人,如此美嬋娟。喜煞少年讀書郎,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含在口里怕化掉,捧在手上怕飛去。 然而,銀狐并不是只為來與他私會,卻是要他好好讀書,獲取一個好前程的。可是,又如何才能讓他集中精力讀書呢?銀狐突然就決定要利用美色,誘惑他一心一意讀書,不再胡思亂想。 然而,自從書生他與銀狐相遇,非但沒有安心讀書,愈加疏懶讀書起來。每日里調(diào)琴瑟,鼓笙皇,捻小辭令,喜怒無常,他是癡癡念念,纏纏綿綿,心里心外唯有這一嬋娟。此時的銀狐有了名姓,書生稱之為嬋娟。 每日里咿咿呀呀擊缶而歌:此生唯愿與嬋娟偕老,不再去求功名利祿,天佑我也,幸得嬋娟。嬋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千般的思來,萬般的慮。終于她想出了一個良策,對了,將計就計,就用我之美色,來利誘他刻苦讀書吧。 于是,銀狐將自己的眸子取了出來。費盡了心力,打磨成了一面鏡子,悄悄的安放在書生的案前。夜靜更深之時,如果書生用功讀書,書生一眼望去,那鏡子里的嬋娟就笑臉顰顰,歡喜非常,秀色可餐,對面而歌。如果書生懶惰不讀書,那鏡中的嬋娟就會眼淚婆娑,悲傷不已,即刻轉(zhuǎn)過身飛去,不理睬他。 銀狐安排好此事,就獨自回到山林。一只雙眼失明的狐貍,可想而知,生活在山林中,是何等艱難與不易??墒?,為了書生能夠好好讀書,將來有個好的未來。銀狐暗自在想,那也就值了。 銀狐走后,書生萬般思念。每每認真讀書后,忽一望鏡子,里面就會有嬋娟出現(xiàn),淺笑溫婉,笑語顰顰,輕輕舞蹈。書生看到嬋娟,精神也就倍增,讀書更加有努力刻苦。 若是稍一不用功,立刻,就會看到鏡中的嬋娟悲傷萬分,淚水簌簌,背對著他淚泣悲聲,飛出鏡子,消失得無影無蹤跡。 書生為了心愛的嬋娟,為了看到嬋娟她歡喜滿面,嬌羞可人,起舞翩翩。他再也不敢分心,只有全神貫注,錐刺股發(fā)懸梁,日夜苦讀。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書沒有空讀,心血沒有白用,書生他金榜題名了。 然而,銀狐卻再也回不到從前。她的眸子已經(jīng)沾染了太多的世俗,無法明眸。她的眸子早已耗盡了最后的膏油,再也無法閃爍。一雙眸子黯然無光,不再澄明,也不再明眸善睞。因此那雙眸子回不到銀狐的眼眶里,再也不能閃爍光芒,再也不能汪汪秋波。 書生功成名就。金榜題名,洞房花燭。紅樓交頸,春無限。嬌娘柔美,大好的前程。而銀狐卻只能生活在黑暗中,只能默默忍受孤獨,煢煢老去。銀狐沒有遺憾,因為愛。銀狐沒有悔沒有怨,因為情。 只是可惜了,那面銀狐之眸打磨的鏡子。早已被書生拋擲腦后,先是廢品堆里,后來不知所終??傊?,再也回不去銀狐的眼眶,只有浪跡在世間,受盡世態(tài)炎涼。那真是,苦雨辛風冷暖自知呀。 無奈何,銀狐獨自行走在荒山野嶺,它熟悉的山野間。銀狐再也沒有淚滴,只有血在眸子里。也不再流,什么也不再流,日積月累,千年轉(zhuǎn)眼過去,那眸子早已凝結(jié)成一闋無韻的詩詞,生出鵑啼,待人吟詠,待人讀懂那眸子里的深深愛意。 然而,我卻總是在想,那月亮可就是那只銀狐?那月亮的眸子一直行走在人世間的,因為沾染上了愛情,才如此明亮,因為為愛獻身,才如此永恒。 似乎,有月亮的夜里,我能夠聽到那只銀狐在歌唱。她依舊那么堅信著愛情,她依舊那么憧憬著愛情。只要深愛著的那個他幸福快樂,有所成就,自己也就很幸福很快樂哦。因為愛,就是付出,就是不求回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