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行
我對泰山的了解是從古代“五岳”的說法開始的。讀初中時,我在一本詞典中,就看到“泰山為五岳之首,古人稱泰為天地交合之處,意思是泰山極高,與天相接。古代皇帝到泰山祭天是為了祈求上天,降福于人間?!蹦菚r,我就想,泰山如此之高,如此有名,等我長大了,萬一有機會一定去看看。從高中到大學,我又讀了不少,有關(guān)登泰山的游記散文,更給了我具體的指點,記得最清晰地有兩篇,一是清代桐城派散文家姚鼐寫的《登泰山記》,另一篇是上世紀60年代,李健吾寫的散文《雨中登泰山》。兩篇寫的都是登山時的見聞感受,只是姚文寫雪中登,李文在雨中登而已。兩文寫得簡潔明快,情景交融,寫出的奇觀美景,如何不令我神往? 雖然登泰山的愿望強烈,可惜趕上了“十年動亂”,直到改革開放,恢復(fù)高考之后,我又連任高三畢業(yè)班教學,天天工作繁忙,哪里能偷得半日空閑。更別說去游山玩水了?時間一長,登山的愿望也就漸漸淡漠了。萬沒想到,我在退休的前一年,忽然傳來喜訊,學校要組織畢業(yè)班老師去泰山一游,實在讓我喜出望外。這年的八月一日,我們十幾個老師,就坐上長途大巴汽車出發(fā)了,多年的美夢,要成真,高興得如同吃了美味佳肴。于是就和大伙一道,向心目中的圣地----泰山,出發(fā)了。 我覺得這次泰山之行值得圈點之處,自然在于觀覽泰山的勝景,兒整個出行的過程,碰到的意想不到的情況,更給了這次泰山之行平添了不少樂趣。我們的大巴車是從東方化工廠租借的。司機三十歲左右,車上還坐著他的妻字和八歲的兒子。我們闖過天津,過了滄州,就到了山東地面了。進入山東的德州,車上人邊議論起德州著名的菜肴-----德州扒雞來了。這一議論,引起小孩子的好奇。嚷著要吃扒雞。校長大概是為了照顧四季度情緒,就讓司機停一停,讓小孩字解解饞,大伙也嘗嘗。德州城里到處都是扒雞店,我們買的20只扒雞,是第208號店。大家有滋有味地吃著扒雞。我想,多虧了這次泰山之行。讓我們有機會來到德州扒雞的原產(chǎn)地,還能有幸能嘗到了地道的德州扒雞。 又經(jīng)過兩個小時的行程,大巴車終于走上了盤山公路。我們原計劃是住在中溪賓館的,沒想到汽車剛轉(zhuǎn)過兩個彎兒。天上忽然烏云密布,雷聲陣陣,不一會兒,就灑下豆大的雨點子。我們坐在汽車里,本來是可以看看泰山雨景的,沒想到這雨越下越大,我隔著車窗看到,山上的雨,是那么快,山上流來的水流匯進山溝,居然是滾滾滔滔,大浪翻騰。大概好多游人都沒有思想準備,因為我看見,水流里飄著草帽、旱傘、扇子、拐杖之類。前面?zhèn)鱽硐?,路被大雨沖毀了一段,此路不通了。我們只好回轉(zhuǎn)。校長決定:住泰安城里吧。當王我們就住進了泰安賓館。那天的電視上,正播放著中央臺的一條重要新聞:“泰安市委書記胡建學,和其他七名泰安市領(lǐng)導(dǎo)干部因貪污受賄,被刑拘?!薄澳焓?,伸手必被捉?!蓖莸捻n老師發(fā)了一句感慨,我們就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早晨,我們又來到了泰山腳下。遠望泰山,果然是“齊魯青未了”的一位巨人,在煙籠霧繞中巍然聳立。我們個個都有“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強烈愿望。校長一看到大伙的急切心情,又怕老師們初次登山身體吃不消。為了安全,就決定乘纜車直接上山頂了。泰山的纜車,猶如一個小房間。我們幾個就坐在里面的椅子上。纜車慢慢上升,我們從窗口可以看到山路上那些艱苦跋涉的登山者。宛如一道蜿蜒而蠕動的長龍。這條龍,時隱時現(xiàn)。遠望緊十八盤,游人似乎貼著峭壁晚上爬。好險??!我們輕松地坐在纜車上,卻有點羨慕那些徒步登山的跋涉者,他們是真正的登山,雖然勞累艱辛,卻也有自得其樂之處,他們不僅可以近距離地欣賞到泰山的一木一石,一花一草,而且可以鍛煉意志。有人說,登過泰山的緊十八盤,天下就再沒有再難走的路了。這話也許有些夸張,但從人生的體驗上來說,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我們在纜車上看泰山,以及走出纜車看泰山,大家都覺得,最有情趣的是飄在山上山下的云團了。那些云團構(gòu)成了美麗的云景,在泰山上看云,如同看泰山日出一樣絢麗游人。泰山日出,偶然才能看到,而泰山云景,幾乎隨時給你驚喜。這些云團,仿佛一群調(diào)皮的孩子有時把山谷擠得嚴嚴實實,霎時,就把空蕩蕩的山谷,變成了一個湖、一片海。有時,她們又變成一條濃淡比一定白云帶,就像一條潔白的哈達,纏繞在青翠色的山巒之間。有時它又像大江大海的滾滾波濤,一眼望去,無邊無際。使人想到“秦皇島外打魚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的詩意,也顯示出震撼人心的氣勢。有時,又從從容容、瀟瀟灑灑,那么朦朧,那么閑適。那么飄逸。仿佛舞臺上的模特,慢步走過T型舞臺。泰山的云,有動感,有靈氣,變化萬千,多姿多彩,在泰山上看云,實在是一個享受。于是,我們悠然想到,我們的生活,文明的世界,不就是在不斷變化中,每日都變幻有不同的色彩嗎? 記得我在初中時,曾經(jīng)讀過一篇散文,題目是《泰山極頂》,作者是寫登泰山看日出的,可惜美景不常在,沒看到日出,卻看到了一個虛化的日出-----人民公社。我們學習這篇文章時,就很奇怪,為何不細致地寫寫山上的景物呢/?老師說:“野趣過于平常了,作者寫作的重點是謳歌人民公社。作者沒看見日出,就是要寫他分明看到的另一種日出,那就是人民公社。”到今日我才明白:上世紀六十年代,是不容許吸血花花草草的。人民公社,搞得老百姓苦不堪言,卻還要說好,這個幽默也太出格了吧。這回,我們真的來到泰山極頂,親眼看到了鐫刻在石頭上的四個大字:“五岳獨尊”。好多游人在這里留影。我們幾個人去漫步走下山坡,就是想看看泰山的野趣。 這里的野趣,使人陶然忘情。往山下一看,令人叫絕的是長在峭壁上的松樹。樹根扎進石縫里,樹干緊貼著巖壁,雖然彎彎曲曲,卻依然郁郁蔥蔥。它們無法得到充足的水分和養(yǎng)分,只憑著一鼓勇氣,一股頑強的生命力。使我油然想到通州塔頂上的那棵塔榆,每一道地面以前,不也是在磚木結(jié)構(gòu)的十三層寶塔頂上生存率數(shù)百年嗎?生命,經(jīng)常會創(chuàng)造這樣的令人不可思議的奇跡。大自然實在是一位技藝高超的魔術(shù)師呀!我們把目光移到近處。撲面而來的是多姿多彩的石頭王國。這些石頭奇形怪狀,大小不一。美得得令人吃驚,奇得讓人叫絕。好像是匠心獨運者的巧妙設(shè)計過似地。李健吾在《雨中登泰山》中曾寫道:“這些石頭什么形狀都有,有的像蓮花瓣兒,有的像大象頭;有的像老人,有的像臥虎,有的錯落成橋,有的兀立如柱......”今日見了,方知此言為不虛也。我沒能看見臥虎,卻看見了一個圓形大石頭,恰似一個大烏龜。龜殼很光滑,只是有些裂紋。我們幾個人好奇地躺在龜背上,仰望藍天白云,耳聽鳥鳴蟲吟,頓覺得身心爽朗輕快。“撿幾塊石頭,帶回去留作紀念吧?!辈恢钦l喊了一句。大家立刻奮身而起。那滿山的小石頭啊,顏色不一,形狀各異。我們都選了幾塊裝進背篼。是我忽然想到童年看見過有不少人家都把一塊石頭砌進房子的后墻上。那石頭上還刻著幾個字:“泰山石敢當”,聽老人說:“泰山石辟邪,砌進一塊石頭,房子萬年牢?!背耸^,山上和舊還有好多種野味,據(jù)說泰山上的山花和山野菜有一百多種,在陽光下競相展示著勃勃生機。這里的野花開的艷麗,野菜長的水靈。據(jù)說,這花和菜,都是可以做成美味佳肴的。還有防病治病的療效。山里人的野菜宴,是專門為了招待尊貴客人的。可惜我們來去匆匆,又不尊貴,只得無福消受了。 我們有幸來到“五岳之尊”的泰山一游。心里都覺得暢快愜意。古人說:“關(guān)山則情滿于山,覽水則意溢于水?!本寐勌┥街袢盏靡砸娭?。實在是大飽了一回眼福。有人高聲朗讀著孟子的一句名言:“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庇腥死收b杜甫的《望岳》:“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讀者古代詩文,我們一邊抒發(fā)著思古之幽情,一邊感嘆大自然地鬼斧神工。祖國的畫山繡水激勵過多少志士仁人走向堅定豪邁的奮進之路,莫非他們身上也洋溢著泰山之魂?在中華崛起盛世康泰的今天,為人就應(yīng)該像泰山一樣豁然大度,包容萬象,還應(yīng)該像它那樣,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車子發(fā)動了,我們揮揮手向泰山告別了。心里涌動著一個戀戀不舍之情。我心里默念著幾個字,大伙的心里也許也在默念著這幾個字:泰山情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