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石頭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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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惡的潮流以后還會有，不管怎樣，你都得去面對——題辭 某一天，記得是夏天的一個午后，一顆鵝卵石不小心滑落進河床里，身上脫落了一粒沙。 那粒沙子于是靜靜的留在了河床的左岸水底，靜靜的看著他的母體，是的，那是他的母親，一顆靜靜的鵝卵石，在一萬年的河床上，就在他的附近，沒有呵護，沒有伸出她的手臂，哪怕是多看他一眼。 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從河岸上掉落水底，已經(jīng)失去了太陽的溫度，冰冷著，匍匐在冰冷的水底，可他能夠感覺到她的溫暖，一點點慈愛的微笑，哪怕，就那么一點點。 他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那一張多么熟悉的臉，慈祥，溫暖。 就這樣，他們靜靜的留在了萬年的河床上，彼此張望著對方。 母親有時會輕輕的笑，因為她知道她的孩子就在她的附近，雖然，她已經(jīng)失去了溫度，眼睛已經(jīng)看不了多遠，但她知道，那個孩子再怎么調(diào)皮，都不會走得太遠，不會在洶涌的暗流里隨波流去……是的，母親是這樣想的。 某一天，天空下著了雨，是暴雨，山洪爆發(fā)，沖垮了河堤。 洪流于是挾帶著山石與巖漿，奔騰入河，攪亂了原本的安寧。 河床上于是暗流洶涌。 沙在本來寧靜的河底世界里，安靜的生活，可以唱歌，可以與游過的小魚聊天，也可以和飄搖的水草結(jié)伴，他可以很快樂著，因為，母親，——那塊失去了溫度，那塊誕生了他的鵝卵石，一顆美麗的曾經(jīng)在陽光下潔白如玉反射陽光的鵝卵石，靜靜的就在他身邊，讓他覺得溫暖。 洶涌的暗流來了，挾裹著山石，沖進了這河床之地！ 母親，那粒沙的母親，那塊失去了太陽溫度的鵝卵石，她在暗流的涌動中，回旋著笨重的身體，努力的迎著洶涌而來的山石暗流，她沒有手，也沒有強有力的肩膊，她只能挺起她已經(jīng)干瘦脆弱的胸膛來迎擋這突如其來的洶涌潮流，轉(zhuǎn)過頭來，對那粒沙說，孩子，別怕，還有媽媽！ 是的，那塊已經(jīng)失去了太陽溫度的年老的鵝卵石堅韌的為她的孩子抵擋著涌潮與流沙！ 力氣在一點點流失，——那塊年老的鵝卵石拼著最后的力氣！ 可是洶涌的潮流，這次太猛烈了，一萬年里從來沒有過的。 鵝卵石看著自己的孩子，這個最小最調(diào)皮的孩子，慈愛的說，“孩子，兇惡的潮流以后還會有，不管怎樣，你都得去面對，媽媽老了，或許，你得一個人走以后的路了。” 暗流依然洶涌著，惡浪翻滾。 鵝卵石將要耗盡了最后的一點力氣。 她最后看了一眼這個從自己身上脫落出來的沙，沙啞著聲音，“孩子，我如果不在了，你得好好的活下去，就算天大的困難，你得扛著，因為，你已經(jīng)長大了，是媽媽最乖最乖的孩子！” 暗流來得更加猛烈，挾帶萬鈞之力！ 鵝卵石終于耗盡了最后的一點力氣！ 奔涌的潮流挾帶著轟轟的雷霆之聲，一瀉而下，挾裹著陪伴了那粒沙一萬年的鵝卵石奔流而去。 那粒微塵一樣的沙看著這個相隔咫尺一萬年的母親，這個給自己的溫暖的母親消失在昏暗洶涌的時空潮流中，他來不及喊一聲，“媽媽！” 他喊叫出那聲“媽媽！”的時候，媽媽，自己的媽媽，那個沒有溫度卻有溫暖的媽媽已經(jīng)消失在這個生存過的長河。 “媽媽……”他拼盡了全部的力氣，大聲的喊，“媽媽……”撕心裂肺，在狂潮洶涌的河流中回蕩，經(jīng)久不息！ 可媽媽，那個溫暖的媽媽已經(jīng)不見了…… 于是，那粒微塵一樣的沙，淚流滿面！ 順德容里，2015.8.20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