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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忘的榆樹錢兒湯

    隨筆美文2021-04-20112舉報/反饋

      六十年代初,我八、九歲,姐姐十二、三歲。

      那時,玉米面窩頭與咸菜疙瘩連輟著斷續(xù)的饑餓,日子單調(diào)而苦澀。姐姐常在院子里與同學(xué)跳皮筋玩兒。跳皮筋時,她頭上梳的兩條小水辮,于耳際間一款一擺的,映襯著紅潤的園臉,浮漾出快樂天真的模樣??墒?,我一向姐姐喊餓的時候,她臉上的快樂立刻就煙消云散,襲過一片愁苦的神色。一次,她卻淚流不止地哭了。和她跳皮筋的同學(xué)見了,都數(shù)落我說:“你餓?你姐就不餓啦?看你姐,她又想你媽了?!?/p>

      我和姐姐幾歲的時候,媽媽就病逝了。我還差一些,可姐姐一遇到什么事,就特別想媽媽,一想媽媽就哭個沒完。打這以后,我即使餓了,也不去喊姐姐了,生怕她又想起媽媽而傷感流淚。我玩餓的時候,就回家往炕上一萎,捧了本破舊的小人書看個沒完。姐姐有時過來問我餓不餓,我只是搖頭不說話。一天,姐姐腳一跨進門檻,就喊:“小弟,姐給你做榆樹錢兒湯喝,你等著?!彪S后,她一臉燦爛地忙碌了一陣子。湯做好時,我一喝,湯挺好喝,可是,榆樹錢兒卻干澀澀,硬巴巴的,并且,粘在上面的沙子直硌牙。湯沒等喝完,我就撂下碗,手捂住嘴,直喊牙疼。姐姐見了,忙說:“這榆樹錢太老了,姐明天摘樹上新鮮的,一定比這路邊撿的好吃?!?/p>

      第二天,我隨姐姐來到街邊一棵老榆樹前,上面的榆樹錢兒,一嘟嚕一串的,綠盈盈的,瞅著就鮮嫩誘人??墒?,我和姐姐誰都爬不上去,一連幾天都是汗透衣衫而歸。姐姐的手劃破了,衣服也刮條口子,回到家她就掉淚。我見姐姐這樣,就說:“姐,咱別喝榆樹錢兒湯了,算了吧?!?/p>

      一晃兒,過去半個月了,我早已經(jīng)忘掉這件事了。可姐姐卻在家附近的市第五糧庫院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低矮的榆樹。那上面也都綴著成串的嫩綠的榆樹錢兒,我見了,馬上流露出喜悅之色,高興地都跳起來??墒?,一道鐵絲網(wǎng)隔著,使我們白白地高興了一陣,我和姐姐呆愣著而束手無策。那榆樹錢兒,散金碎銀似地顫悠在榆樹的枝杈之間,把我勾引的饑腸轆轆而饞涎欲滴的,久久不愿意離開。可又不知道怎么辦。就在斜陽從碧葉上收去最后一抹余輝的時候,姐姐緊了緊鞋帶,叫我和她一起用力把鐵絲網(wǎng)掰開了一道缺口,她就斂神屏氣地,窩了身子,順了缺口鉆了進去。我等在鐵絲網(wǎng)外面,給姐姐放哨,看有人來好喊她??墒?,那天真的挺順溜的,姐姐都摘滿了一大兜子的榆樹錢兒,糧庫的管理員一個也沒見到。把激動的拍手都不知道怎么拍了。
    來源: m.vpsboy.com

      這一次做榆樹錢兒湯,姐姐特別認真,她切了蔥花,炸了鍋,湯好后還點上了幾滴香油。沒等喝,滿屋子里就散發(fā)了陣陣的香氣。湯一入嘴,可謂清香繞口,流到肚子里,有一股子舒心透骨的爽氣,叫我回味無窮。這一刻,我的臉上也漾出了少有的笑渦。而且,我一個勁豎起大拇指夸姐姐說:“你真行,太好喝了!”可是姐姐,雖然也在笑,但見她眼角卻滾出了幾顆淚珠。

      這件事,已然過去快五十年了。可每到我的目光落在綠樹上的時候,就懷想起當(dāng)年的那一棵棵榆樹的樣子,就想起喝榆樹錢兒湯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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