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還未亮,我就從睡眠中跑出來了,帶著模糊的意識看了看時間,還不到五點.

　　屋外,除了那鳥叫聲外什么節(jié)奏也沒有.我長吸一口氣,又用涼水浸濕了臉,那朦朧的感覺才一下子被掃光了.這我才正眼瞧這個清晨世界:天陰得令人恐慌,一絲涼風(fēng)襲來,寒意鉆進(jìn)我的心底.黑夜還沒完全睜開雙眼,整個天地罩著一層薄薄的黑色的綢紗.

　　以往,自己若是做了閑人,便借孟子一些淡泊,再讀上徐志摩的幾首情詩,生活就有情趣可言了.可現(xiàn)在不同了,也不知怎的,接連好幾天,心里都是沉沉的.大概是日子在心中積攢的久了,多了一件負(fù)荷罷?又或許是在這個思憶的季節(jié)里沒有逃亡出去?要不然心情怎么會若千斤的沉悶,象這無神氣的清晨.

　　心里這樣想著,腳步也沒有停留,不知覺地已到了東郊外的一條逶迤的狹路.路的兩旁都是芳草,草葉上面垂著白露,這是空氣里的濕氣剛上的新貨,太陽那惡婆子還沒有來取.這草似是有規(guī)律地蔓延生長,都把腦袋盡力往外伸.我邊走邊想,突然一下子停了腳步.我心上的某一根弦被過往撥弄了一下,聽這聲音多么地熟悉!聽著聽著,把我?guī)Щ亓耸嗄昵?看這周圍的一切,似曾相識,時光億萬千回的摩擦和輪換并沒有繁衍出陌生面孔,而每件往事卻都凸現(xiàn)在眼簾.細(xì)細(xì)嗅那芳草呼出來的氣息,還是曾經(jīng)那樣,宛如花瓣吻過香水后的甜一樣在彌漫;在離小路不遠(yuǎn)的田地里,多少次嬉笑著,吶喊著,用一雙小小的手把風(fēng)箏送向天空;春來時,結(jié)伴一起聽風(fēng),看花,爬樹;絲絲柳條靦腆地低著頭,采兩朵牽牛花搖在手中,用不堅韌的鐵鉤竹竿摘著槐花,還有黃昏時燃起的篝火.

　　但很可悲啊,如今我已記不起那些芳草的名字了,包括玩過的那些兒時游戲,過去的種種……它們象飄過海洋的某些繽紛的落英在征途里墜落了.

　　憶舊思今,有多少彩色的過往美且易碎.我恨自己為什么沒能留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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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害怕,心有余悸.

　　看踏過的旅途邊的燈光,時暗,時明,明又暗,暗又明,卻又有幾次回眸呢?似水流年中,清香總會夾著風(fēng)情如奔流般涌來,我想都收藏在心坎里,可生命時淺,時深,淺淺又深深,無法挽留,就連緊握在手中的暗香最后都會悄悄地走散.雨狂時,大地在哭;萬物溫柔了,大地又笑.風(fēng)起風(fēng)散,沙飄沙沉,潮起潮落,有時花笑有時花默不言,一切都在自然的地變換中,又有誰能自私地阻礙和打住呢?在人生命的初始,也許注定會丟失些東西,一些曾經(jīng)實在地觸摸過或只是望見的真實,會隨著生命的健履被歲月過濾掉.

　　這個清晨如此漫長,感傷已入骨十分.

　　這樣,我有了一種想流淚的沖動.我沒有再沿著狹路走下去,擔(dān)心會把眼淚招來.我急忙轉(zhuǎn)身望家里走,趁著晨曦還沒有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