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孤城
作者:梓丹苑 百靈鳥般雀躍的你說,想去遠方散散心,轉換一下心情。在這個秋葉敗落的季節(jié),我知道你腳步的方向。我蹙眉沈思,俄頃,遙指日落之處說:一片孤城萬仞山! 一直以來,有一個無比圣潔的地方,時時浮現(xiàn)在我的夢里,如海市辰樓般隱隱約約的聚攏、消散,并氤氳著淡淡的憂傷,憂傷得像夢里開出來一朵朵詭異的花,伴著空靈渺遠的頌缽聲翩翩起舞,那些扭動著的光怪陸離的藍色花瓣呀!像血液一樣的汩汩流淌,潑染出一副凄美而磅礴的卷軸畫卷。 帷幕徐徐拉開,夕陽銜山,羌笛悠揚,大漠孤煙直,陰鷙的禿鷲在頭頂上盤旋……一座飽經(jīng)千年歲月侵蝕的孤城,伶仃寡落的聳立在戈壁荒漠間。 孤城,幾度湮沒在歷史的煙塵里,飽經(jīng)兵燹離亂,歷盡饑謹災荒,十里無雞鳴,百里無人煙,城廓上斑駁血跡猶腥,家國圮毀,生靈涂炭……沿著城墻根兒一路低回徘徊,胡笳聲哀,戰(zhàn)馬咴咴嘶鳴,耳畔依稀傳來了渺遠處婦孺?zhèn)儑聡碌泥ㄆ暋瓪q月稀釋了歷史,歷史在歲月中漫漶! 這座千瘡百痍的孤城,重重閂上城門,將自己腌浸在歷史的苦難里,作繭自縛。沒有人讀懂它,也沒有人敢“超度”它——就這樣,孤獨的矗立一方,默守千年。千年默守,只為了苦等一個人,一個能夠觸摸到它心靈深處的人,一個能夠真正解讀它的人。這一把心鎖啊!足足鎖了千年。沒有人知道,它是如何寧缺毋濫的姿態(tài),熬過那漫長的歲月長河;也沒有人知道,它是如何在孤獨歲月里選擇翩然起舞,不讓生命黯然失色。更沒有人知道,它如何在晦暗的生活里保持一顆赤誠之心,時時刻刻讓它澄澈,做到“無處惹塵?!保鳁墘m垢心。它可以把孤獨轉化成一股力量,然它頑強的生長——我無法將它的思維意識具象的描述出來,因為“玄妙”永遠是“道非道,非常道的”。 封閉了千年,只為了迎來那一剎那的邂逅,讓心靈如電光火石般碰撞,碰撞出城與人之間的一段千古對話。 于是靈魂交換靈魂,直至天人合一! 還記得么?千年前,有個把酒高歌的男兒,他是來自北方的狼族,每夜凄厲的站在城門外,在瑟瑟寒風中揮劍起舞,穿著腐繡的鐵衣,噙著千秋淚,披頭散發(fā),聲嘶力竭的呼喚著城門開…… 他日日夜夜站在城墻外嘶吼,青筋爆裂:“我呼喚了千年,你為何還不開?” 你卻淡然地抖了抖厚厚的歷史煙塵,用一雙慧眼看透世相,心如止水,不為所動。你說,自己內心斂藏一根人世間最為柔軟的弦,之所以寧愿執(zhí)迷不悟的苦等千年,是相信了伯牙遇見子期的故事,一曲《高山流水》覓知音,撫琴驚天地,吟唱泣鬼神,一闕曲便成千古絕唱,韻中之離騷。 我知道,只要是你相信的事情,總堅信一定會在你身上發(fā)生——某天,會有一個伯牙般清奇的男子,可以撥動你的心弦。 孤城,你最深沉的秘密,卻藏在午夜的百花叢深處,那兒住有一位縫著繡花鞋的老情人,沒人知道她活了多少歲,只知道她盼著征戰(zhàn)的良人歸!神志早已瞀亂,眼神也已昏花,整天哀哀戚戚地唱著:“良人胡不歸?胡不歸?”她背著人世間最深沉的“遺憾”,煎熬無數(shù)個晝夜。其實你說,現(xiàn)實與理想還是存在著巨大的差距的,不是嗎? 百靈鳥般雀躍的你啊!在歲月里若有所得,又若有所失。四季流轉,歲月變遷,你的模樣已不復當初俏麗,但不變的是情懷。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誰都避免不了有些哀傷,或深或淺。你不想說,我也一定不想追問。 這些年,兀自過活,獨自精彩,風里來雨里去,有些情感皺褶,有誰替你熨平?心里偶爾泛起的漣漪,是否投射到了誰的波心?悲歌離索幾許愁顏,欲將心事付瑤琴時,可有人能辨知音? 百靈鳥般雀躍的你啊!有天,突然心血來潮,你說想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要去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放逐心情,信馬由韁。 你說那個地方,一定離天堂很近,近得天籟之聲就在耳畔飄蕩;那兒,充滿神秘的宗教色彩,肅穆莊嚴,任何人至此,都會幡然大悟,萌生皈依之心;那,會讓你忘卻全部過往,重新進入到另一個天堂——于是,你蛻變成不一般的你。渾如喝下一碗孟婆湯,完全失去了記憶,生命重新面對一段新生! 你窮其一生尋覓的,不正是那座城么? 你說推遲了好幾年,才決定去朝拜那一座一直心心念念的城;城感應說,它默守千年,或許你就是能夠打開它心門的人。 一切盡是冥冥中的定數(shù)。你選擇況味最濃的秋天,千里迢迢去邂逅心中那座圣城。 當那一方圣土的天際線從遠至近,從朦朧到清晰,掠入眼簾那剎,一種駭世奪目的美,讓你靈魂出竅,看它一眼,你便醉倒在城廓了,仿佛連空氣都帶著一股酒味,聞多了,也會醉! 穿過虛掩的城門,你找到了這一爿凈土,這座城。它的靈魂,是多么澄澈,澹泊——甚至,還有點倨傲不恭。顯然,它以自己的姿態(tài),一雙阮籍挑剔的“青眼白眼”,冷峻地審視那些千里跋涉而來的朝圣者——不是每個想進城的人,它都愿意為其打開一扇門。你說,這正是你想要的人生姿態(tài)! 孤城,于殘桓斷壁間,彌漫著一股歲月的滄桑,正如,你眉宇間不經(jīng)意間流露的淡淡憂傷。喃喃梵音從遠處傳來,許多的經(jīng)輪在轉,絳紅的佛袍虔誠的臉,一跪一叩匍匐前行的苦修者,香火鼎盛裊裊不絕,黝黑的肌膚柿紅的臉,五彩旗幡迎風飄揚……你迎懷撞上時,遽然襲上心頭的,是對前世今生因果業(yè)報種種的幡然大悟,紛繁的紅塵世事、種種亂象,通通“放下”,凈空!使之成為一片空白、凈白、堊白,如生命回歸到最初……讓靈魂做一次深度的洗禮和凈化吧!找回在紅塵俗世中迷失的自己。 百靈鳥般雀躍的你啊!盼你早日展翅飛翔,帶著我的祝福,飛往屬于你自己的天空。別忘了,我給你描繪過的孤城——屬于圣潔的人們心中的孤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