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來森：晚秋里開放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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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來森：晚秋里開放的向日葵 我是在一個早晨，一個晚秋的早晨，看到那棵向日葵的。那一刻，我的心有一種粉碎般的震撼，我看到了一種耀眼的神性的美麗。 霞光，剛剛射在嶺坡上；嶺頂上，吹著清涼的風(fēng)。 它兀自開放在那兒，開放在一塊青黑色的巖石旁。毫無依托，孤獨地、桀驁地立著，花頭追逐著太陽，每一朵金黃的葉片，都柔脆如心瓣，在初陽下璀璨著，明亮而又清澈。 我凝目這種明亮和清澈時，它仿佛讓我穿透晚秋的陰涼的時光，又看到了夏的燦爛，夏的濃烈，夏的歡愉。 沒想到，生命會因為一種觸目，而在瞬間變得如此豐滿。 周圍的一切，都已成為向日葵開放的背景。 莊稼已經(jīng)收割，田園上的草幾近衰枯，裸露的巖石，散發(fā)著鐵一樣的色彩，地面有些濕潤，尚未枯盡的衰草，綴著清冷的露珠，原野是滿目的蒼涼和蕭瑟。天空中，沒有飛鳥，沒有浮云，只有一種青碧的悠遠(yuǎn)。仿佛，地面上的一切頹敗，都是為了某一種襯托而存在。 那棵向日葵，就在這樣的背景里，開放成一朵火焰。周圍，彌漫著絢麗的溫暖。 我在想，是誰種下了這棵倔強(qiáng)的生命？ 是風(fēng)為媒，是鳥兒的喙啄，還是某一片紅唇下的遺漏？它一定不是一種必然，而是一種偶然，一種不合時令的偶然。偶然地落下了一顆種子，偶然地生發(fā)出了一顆生命，偶然地開放出了一種燦爛的美麗。然后，在這樣的一個晚秋的早晨，我與它偶然地相遇。相遇是一種緣分，這種緣分里，存在著某一種宿命。 我也覺得，它確實是不合時令的。只因，開在這樣的晚秋里，注定，它是不會結(jié)下果實的。 可是，它還是開放了，花朵灼灼，開得那樣大方，開得那樣傲然。它也許只是為了自己而開放，只是為了開放而開放。也許它明白，它只需要一個過程，一個開放展示自己的過程，結(jié)果如何又怎樣呢？它就是這樣地執(zhí)著，像一些執(zhí)著的人，把一切的價值孕育在不懈地追求之中。 是的，追求是不需要結(jié)果的，過程中綻放的美麗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淡然著，自然著，何必偉大？只為了追求自己的那種生活狀態(tài)。 這讓我想到了梵高。 不知道梵高有沒有見過，這樣的晚秋里開放的向日葵。我總覺得，梵高的“向日葵”，在他的濃艷、強(qiáng)烈的色彩后面，有一種煩躁，有一種無盡的悲苦和凄涼。他在自己的悲苦和凄涼中，向人類燃燒出太陽一般的溫暖和愛。 梵高是偉大的，但又是寂寞的，他在生前，沒有享受到巨大的榮譽(yù)；只在死后，在寂寞中享受一種哀榮。也許，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什么榮譽(yù)，而只是為了追求自己的藝術(shù)，而開放自己。如這晚秋里的向日葵。 但不管怎樣，梵高還是使自己的生命做了一次最悲壯、最輝煌的開放。 梵高成了一棵永遠(yuǎn)的向日葵。 我贊美，這晚秋里開放的向日葵。因了它的象征，也因了梵高。 (責(zé)任編輯：副主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