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留之間
■趙培光
單位決定搬家了,自然要清理一番——何止一番?兩番三番過后,愈加亂。亂我心者,非陶瓷,非銀器,非錢幣,非奇石,無非雜物也! 此時,我才猛然覺悟,自己原來戀物無極限。那么,它們當初是怎樣入住的?我請它們進來,肯定是愛著的,哪怕一時。它們比人順從,也好請。 諸如置于地面的盆景、掛于墻壁的字畫以及伸手可觸的報紙、雜志、衣架、沙發(fā)、椅子和床。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我待了整整12年,寫稿、審稿、發(fā)稿,往往忽略了它們的存在。而它們,總是默無聲息地守著物道。多少年來,沒有誰跟我計較,沒有誰跟我鬧別扭。 眼下,我卻不得不清理它們。問題是,賣掉那些廢報廢書之后就束手無策了。更多的物件沮喪著,憂傷著,等待主人的發(fā)配。狠狠心,把凈水器丟棄了。再狠狠心,把電風扇丟棄了。又狠狠心,把形形色色的鏡框丟棄了。鏡框里,鑲嵌的是我喜歡的攝影作品和美術作品。它們曾經盡其所能地服務于我,使我順風順水,抵達人生的好狀態(tài)。 我的交際圈,禮尚往來。往來也不設賬,全憑彼此情義。歲月便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布兜、絲巾、領帶、帽子、指甲刀、保溫杯等連接起來的。難得迷戀,難得斷舍離。 人與物,或者物與人,確實存在著緣分。說到緣分,這種相許相期的二元關系就不簡單了。如果是垃圾,丟棄則罷。之所以越清理越無頭緒,是因為還有個緣分沉潛其中。緣分絲絲在,非要生離死別,兩下困窘。我一介凡夫,恐怕解不開,難免重拾于手上,當寶貝了。 從物的角度看,人某種程度上都是收藏家,多少、輕重、深淺而已。我承認,我對藝術類的物件或物品懷著偏執(zhí)的興趣。沒玩古董的命,玩玩奇石、浪木、剪紙、郵票,也抵達快慰了。 “人盡其才”有多么不易,“物盡其用”就有多么不易!什么是寶貝?自帶光芒。什么是垃圾?氣數已盡。 清理為了理清,理得清嗎?除非不以物喜。我沉迷于物,我的辦公室依舊被塞得壓抑,透不過氣來。直到單位下了最后通牒。沒有選擇了,我必須清空。于是,該打包的打包,余下的交給清潔工了。雜物去留時,多么無辜,且無助! ?。ā豆饷魅請蟆?0.25) (責任編輯:副主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