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千上萬的人中,遇見你想遇見的人。 幾千年來,在時間無限的荒野中,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遇見也只能輕輕地說:你也在這里嗎? 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刻,那是一個多么美好的場景,仿佛幾千年來,在時間的荒野中,忍受了那么多的孤獨,風雨,寒冷和夏天,有如此美好和契合的一天。 張愛玲,一個總是下巴高的女人,就像舊畫中的貴族女人,只能仰望,卻不能親近。 然而,正是這個傲慢的女人,在遇到胡蘭成的那一刻,變得非常低,低到塵埃,但心是快樂的,就像從塵埃中開花一樣。 可見遇見他,讓她多開心。 而胡蘭成第一次見到張愛玲,也是驚艷的。 她又高又不漂亮,也不迷人,就像一個不黯淡的小女孩,但她另類的柔情和無與倫比的氣質從骨子里溢出來,給他拍照。 天然妙目,正大仙容,他這樣形容她,想來愛玲一定是那種面若銀盤,美如滿月的女人。 在洋梧桐樹抽出新芽的黃昏時分,他把她纖細的手放在胸前:我們能永遠在一起嗎? 她深情地看著他,盈盈一笑,把頭埋在懷里。 兩個多才多藝、多情多情、離經叛道、相互欣賞的人走到了一起,開始了這段傾城之戀。 從此,男人廢耕,女人廢織。 天地間,只有彼此! 古來才子佳人之說,兩情相悅,雙宿雙飛,自然大開心,被認為是一個故事。 比如崔鶯鶯和張生在《西廂》中,才俊司馬相如和卓文君,更有東坡對朝云的寵愛,明誠對清照的幸福。 此時孟光接紅梁,舉案齊眉。 別人自己也不用問是什么時候,耳語里有一。 正端是良辰美景,世態(tài)安全,江山無恙,人間清歡,讓人拍手稱快。 胡蘭成和張愛玲也是才子配美人,一個金童,一個玉女。 當時,他們應該是多么合適的一對,多么令人羨慕。 他知道她的離經叛道,于是他把她比作民國世界的臨水照花人,全身新得出奇,新得煞目。 事實上,這位才女,用什么詞比較都不夠,是一個真正透明如玉,洞若觀火的人。 想來,張愛玲也看重胡蘭成的才華,她和他在一起,也不求他什么。 然而,她終究是一個渴望愛情、追求愛情的女人。無論她多么光明高貴,她都想要一份穩(wěn)定平凡的愛和一個溫暖安全的擁抱。 于是,他們的婚書上寫道:胡蘭成與張愛玲簽訂終身,結為夫婦。 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wěn)。 但他卻失去了她。 婚書中的歲月靜好,現在世界穩(wěn)定,終于逃不過時局的莫測。 三個月后,胡蘭在湖北工作。 在漢口,多情的胡蘭成遇到了一位名叫小周的護士,并迅速與他如膠似漆,甚至舉行了婚禮。 而這一切,遠在上海的張愛玲依然蒙在鼓里,夜夜只影對長空,讓鴻雁訴說無盡的相思。 不知道他此時正在和另一個女人演繹桃葉配紅花的故事。 這里就不指責胡蘭成的虛偽和薄情,只是愛玲不值得。 第二年3月,胡蘭成回到上海,毫無掩飾地告訴愛玲與小周的婚姻。 傷害來得太**裸,再堅強的女人,在愛情中,她的心也是柔軟的,怎么能經得起這樣的蹂躪。 她驚呆地站著,心卻片片凋零;她沉默不語,眼淚不停地落下。 他把她抱在懷里,深深地吻著:愛玲,我這輩子最愛你! 女人愛到深處,斷腸無怨,她終究原諒了他!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五月,胡蘭成又回到了武漢見到小周,就有回家的感覺mdash;mdash;他又忘了張愛玲了。 然而,更讓張愛玲痛心的事卻在后面。 1945年,日本投降后,有漢奸背景的胡蘭成在逃亡的路上,竟然與前同學的妃子范秀美結婚。 思念失眠,遙望山高水長,已經半年沒見面的張愛玲,為了找他來溫州,卻親眼看到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另一個女人的親密。 她的心中只有他一人,而他的身邊從不缺少女人。 無論如何,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的三角關系只會很尷尬。 他們三人都在酒店見面,因為他們害怕范秀美的鄰居見面。 一大早,胡蘭成和張愛玲在酒店說話,隱隱腹痛,他卻忍著。 范秀美來的時候,他一看到她就說不舒服,范秀美坐在門邊的椅子上,但是問疼得怎么樣,說等一會兒泡杯午茶就好了。 張愛玲現在很憂郁,因為她清楚地認為范秀美是胡蘭成的親戚,她就像第三方或客人。 還有一次,張愛玲夸耀美麗,想給她畫像。 這是張愛玲的特長戲,范秀美也坐著讓她畫畫,胡蘭成一邊看。 但剛勾出臉,畫出眉眼鼻子,張愛玲突然停筆不畫,說什么也不畫,只是一臉悲傷。 范秀美離開后,胡蘭成一再問,張愛玲說:我畫畫,只覺得她的眉毛和眼睛,她的嘴,越來越像你,心不震動,不舒服不能再畫了。 這就是世人所說的夫妻相。 張愛玲真是委屈,她心里只有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心里卻有幾個女人,叫她怎么能不感傷呢? 離開溫州時,胡蘭成送她,天下著雨,天氣應該離開。 這場雨也沖刷了他們曾經的愛情。 張愛玲已經知道,她一生中最美的愛情已經走到了苦澀的盡頭,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在接下來的八九個月里,兩人偶爾會通信。 張愛玲也會用自己的稿費來幫助胡蘭成,因為怕他在流亡中受苦。 沒有開始,鮮克有終都懂,但心還是幽涼的,迫寒的。 就像我不敢碰《紅樓夢》的結尾一樣,為什么這么一個鐘鳴鼎食之家,鮮花盛開,用火煮油,像大樓一樣競忽喇叭,最后落得一片白色的土地真的很干凈。 那種悲傷是無法釋懷的。 蘭成對愛玲呢,那么相知,那么懂得,卻也做不到初見驚艷,再見依然。 《子夜歌》有端然優(yōu)色,愛玲憂心忡忡,卻又達觀。 她以同情心包容了胡的薄情和不忠。 她沒有和胡蘭決定,一次又一次地包容他。 甚至在蘭成窮困潦倒的時候,他也去接他。 我你沒錢用,我怎么能省下來。 那么一個清絕于世的女人,對她深愛的男人,那么卑微。 一切都是因為她理解他。 這種智慧的慈悲,想來一定是人生的大境界,可以不顧一切的微言大義,去幫助別人,落單自己。 愛,都多多少少有慈悲的因素吧。 這是一個多么神奇而微妙的過程,從不認識,到相知,相愛。 當時天地定要清爽,真的是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但一切來得快,去得突然,甚至沒有懷舊的余地,卻已經是明天的黃花了。 去幫助他,同時同情他,也是自己的馬。 當然,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理解。 虛假的理解不能做真正的同情。 高山流水知音少,清風明月兩閑人。 如果你能得到一兩個知己,你也會感激窗前的明月。 但是,當愛情遠去的時候,給它一個空間,一個想法。 慈悲是因為懂。 這是張愛玲第一次寫給胡蘭成的信,但卻成了他們結局的預言。 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是幸運還是不幸? 這段戀情結束了,張愛玲從來沒有對這段戀情說過幾句話,我們只能從胡蘭成的《今生》和《民國女子》來研究。 也許這段感情真的不重要。 正如張愛玲在《金鎖記》開頭所說: 我們也許沒趕上看見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輕的人想著三十年前的月亮應該是銅錢大的一個紅黃的濕暈,像朵云軒信箋紙上落了一滴淚珠,陳舊而迷糊。 三十年前的月亮在老年人的記憶中是快樂的,比現在的月亮大,圓,白。然而,回顧三十年后的艱難道路,無論月亮有多好,它都不可避免地有點荒涼。 她經歷了星河的美麗,但她只能獨自悲傷。 75歲時,她以最安靜、最干凈的方式死去。 張愛玲,這朵盛開在塵埃中的花凋謝了,她那不可一世的才華也凋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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