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天，北鎮(zhèn)知縣馮春剛剛吃罷早飯，城西方家大院女婿常士杰前來報案，說他岳父方老爺離奇死在家中。

常士杰說，早上，丫頭香草去給方老爺送早飯，喊了好幾聲也未見開門。香草推門進(jìn)去，方老爺仰面躺著，早已死去多時。

接到報案后，馮春馬上和捕頭鐵手等人趕奔方家。只見方老爺臉色鐵青，面目猙獰，身體已經(jīng)僵硬；左手緊緊抓著胸口衣襟，右手指前伸，僵硬地指向眾人，似乎是臨死前想抓住什么東西。讓人不解的是，方老爺?shù)男乜谔幏胖皇币姷睦嵌净ǎ?/p>

仵作說，死者雙目突出，舌體吐出，左手抓胸呈掙扎狀，是先驚嚇后窒息而亡。奇怪的是死者身上沒有任何繩索等物致其窒息的痕跡，尚不清楚方老爺?shù)恼嬲酪颉Ｉ钪O醫(yī)道的馮春深知，狼毒花其根、莖、葉均含劇毒，這種花毒可使人血液滯阻，窒息而亡。方老爺全身沒有傷痕，銀針沒有變色，莫非方老爺中了銀針驗不出來的狼毒花毒？

馮春問少爺方玉軒昨天方老爺有無異常？方玉軒說沒有，昨晚還喝了二兩苞谷燒。

馮春便讓方玉軒詳細(xì)說一下今天一早發(fā)現(xiàn)方老爺死時的情形。方玉軒說，他當(dāng)時正在前院，忽聽香草的呼喊，便和母親一起來到父親房中。方玉軒說父母分院而居已經(jīng)十年了，至于他們?yōu)槭裁捶址?，他也不知。畢竟幾十年夫妻，母親聽說父親死了，還是趕忙到后院來了。

當(dāng)時，福運迎出來對母親說，他看父親的死狀和一個人非常相像。母親驚問：“你是說老爺?shù)乃罓詈拖幕ㄏ嘞癜?？”福運點了點頭。

看到父親的慘狀，母親聲淚俱下：“老爺啊，你是自作自受，夏花的冤魂來索你的命了！”福運說，他記得清清楚楚，夏花20年前就是服了狼毒花毒而死的。

馮春問方太太夏花是誰？方老爺跟這個人有什么關(guān)系？方太太長嘆一聲：“夏花是老爺?shù)南嗪谩Ｄ菚r，我和老爺已經(jīng)結(jié)婚，可老爺卻常常背著我和她幽會。這事傳到了我耳朵里，我當(dāng)然不允許。為了我們家的萬貫家財，老爺斷絕了和她來往，沒多久她就死了。福運那時在夏家當(dāng)伙計，看過她死時的樣子。她曾揚言說，就是變作厲鬼也不會放過老爺。老爺一直為此感到內(nèi)疚，所以后來一直和我分居。我斷定，是夏花的冤魂來索他的命了?！?/p>

馮春說：“聽香草說，早上進(jìn)來時門是虛掩著的，一定有人進(jìn)入，不然，門怎么可能虛掩著呢？”

少奶奶葛娘道：“噢，我想起來了。昨晚來了個陌生人，那人在爹房中逗留了好長時間才離去。我侍候娘睡覺，回來時見那人才從爹的房里出來。爹送他走時，兩人似乎還爭吵起來。至于吵的是什么內(nèi)容，我沒聽清。接待他的是福運叔?！?/p>

管家福運說，昨晚來的客人是老爺20年前的老友，五陽道觀觀主、夏花的表兄葉東白。福運道：“葉東白當(dāng)年和老爺共戀夏花，夏花卻心許老爺。對了，我想起來了，今天正是夏花的忌日?！?/p>

夏花的忌日竟成了方老爺?shù)乃廊眨?/p>

少爺方玉軒說他從不相信鬼魂之說，請求馮知縣無論如何要解開父親的死因，抓住真兇。馮春一邊答應(yīng)方玉軒一邊想，葉東白昨晚究竟來干什么？他和方老爺當(dāng)年因為夏花而成仇，而今方老爺卻在他離去后蹊蹺死去，他會不會是殺害方老爺?shù)膬词帜兀?/p>

二

離開了方家，馮春和鐵手馬上趕往城郊外的五陽道觀。

路上，馮春又否定了剛才的判斷。他認(rèn)為，葉東白在夏花死后20年忌日前夜來找方老爺，仇殺的可能性不大。他若真想殺死方老爺，絕不會等到20年后。

馮春見到葉東白說明來意，葉東白承認(rèn)當(dāng)年他的確和方老爺共戀表妹夏花。雖然夏花心屬方老爺，但方老爺為了貪圖富貴負(fù)了夏花。夏花心冷絕望，吞狼毒花毒自盡了。

葉東白說，20年的恩怨早就化為了虛無，夏花死后不久，他心灰意冷，于是進(jìn)了道觀，從此脫離凡塵。

馮春問葉東白，昨晚他到方宅和方老爺談了什么，分手時又為何事而爭吵？葉東白說，今天是夏花20周年忌日，他去找方老爺，想讓他出資做個道場。夏花因他而死，理當(dāng)由他出資?？煞嚼蠣敳灰溃麄冞@才吵起來，誰料當(dāng)晚他卻蹊蹺而亡。

馮春從葉東白自如的談吐和對20年前往事并無遮掩的情況來分析，可以排除他殺害方老爺?shù)南右?。那么，真兇又會是誰？

辭別了葉東白，馮春便喬裝改扮，和捕快鐵手來到城中一品香茶樓。茶客們果然在談?wù)撝嚼蠣敱缓σ话?，人們對方老爺褒貶不一，有一漢子竟對方老爺?shù)乃琅氖址Q快。馮春覺得奇怪，漢子走后，他便和鐵手尾隨而去。

在一個巷口，鐵手?jǐn)r下漢子，亮出名頭。馮春問他為何在茶樓對方老爺?shù)乃琅氖址Q快，漢子說：“大人,像方老爺這種見利忘義的小人早就該死了?！?/p>

馮春問漢子為什么如此說,漢子道：“大人可知方家是怎樣發(fā)跡的嗎？”馮春便讓漢子詳細(xì)說說。漢子說,方老爺是靠挖掘古董發(fā)的財。15年前,方老爺和一個結(jié)義兄弟共同盜掘了一個秦代王侯之墓,得了無數(shù)的奇珍異寶。為了獨吞這些財寶,方老爺害死了這個人。

馮春問漢子：“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漢子說,他曾是方老爺?shù)呐笥?有一次方老爺和他喝酒,酒醉說了真情。事后方老爺自知失言,要給他100兩銀子封嘴,被他拒絕了,從此他就和方老爺斷絕了往來。今天聽說方老爺死了,他才叫好的。

馮春問漢子可認(rèn)得當(dāng)年被方老爺害死的那個人,漢子搖頭說他不認(rèn)得。不過,他記得很清楚,方老爺說那人綽號叫“鬼吹燈”,家住城西八里鋪。雖然是酒話,但他堅信方老爺當(dāng)年所說的話是真的。

漢子走后,馮春想,方老爺?shù)乃罆粫?dāng)年這事有關(guān)呢？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探訪一下“鬼吹燈”有沒有后人。于是,馮春和鐵手又馬不停蹄趕往八里鋪。到那兒一打聽,村民們告訴馮春,“鬼吹燈”已經(jīng)失蹤了十五六年了,因為日子過不下去,媳婦帶著5歲的兒子改嫁了,至今下落不明。

回來的路上,馮春暗自想,方老爺會不會是“鬼吹燈”的兒子害死的呢？

三

后半夜,馮春又得到方家人報案,方家少爺在子夜時又離奇死在了家中。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短短兩天,方家竟然連喪兩命！馮春連夜趕往方家,勘查現(xiàn)場后驚異地發(fā)現(xiàn),方玉軒的死狀和方老爺一樣,胸口處也放著一束狼毒花！

福運說,晚上,他一個人在靈堂內(nèi)為老爺守靈,因為困倦想喝壺釅茶,便去廚房取?；貋頃r發(fā)現(xiàn),老爺?shù)撵`前站著一個白衣白裙的年輕女子,正伸出纖纖素手在摸老爺?shù)哪槨８＿\只看見其背卻看不清臉面,從背影上看,很像早已死去的夏花。

福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你是誰？”那女子緩緩轉(zhuǎn)過頭來,福運大駭,女子果真是夏花的鬼魂！

女鬼輕輕地說：“少爺他不信,我今晚就給他顏色看。我要讓方家的人一個個變成和我一樣的孤魂野鬼！哈哈哈……”

福運嚇得大呼有鬼。方玉軒從室內(nèi)走出,福運哆哆嗦嗦地說他看見夏花的鬼魂了。兩人找遍靈堂周圍,只見茫茫夜色,哪兒有什么鬼魂？方玉軒說福運看花眼了,安排人替換福運守靈,自己回房休息了。

小伙計二蛋兒也對馮春說,半夜時他去給老爺燒紙,忽見少爺屋門開了,從里面走出一個穿白色衣裙的年輕女子。二蛋兒揉眼一看,那女子向后院走去,輕飄飄落地?zé)o聲。二蛋兒知道,鬼走路是沒聲的,嚇得“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往回跑：“不好了,有鬼呀！”恰巧常士杰走過來：“二蛋兒,瞎喊個啥,哪兒來的鬼呀？”二蛋兒說鬼去了后院了,常士杰和兩個家人去了后院,只聽見草叢間蛐蛐的叫聲,哪有什么鬼影？ 上一頁12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