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行香子·清夜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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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香子·清夜無塵》 年代: 宋 作者: 蘇軾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酒斟時，須滿十分。 浮名浮利，虛苦勞神。 嘆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雖抱文章，開口誰親。 且陶陶，樂盡天真。 幾時歸去，作個閑人。 對一長琴，一壺酒，一溪云。 作品賞析 【注釋】： 此詞或為宋哲宗元佑時期（1086-1093）的作品。詞中抒寫了作者把酒對月之時的襟懷意緒，流露了人生苦短、知音難覓的感慨，表達(dá)了作者渴望擺脫世俗困擾的退隱、出世之意。 起筆寫景，夜氣清新，塵滓皆無，月光皎潔如銀。把酒對月常是詩人的一種雅興：美酒盈尊，獨自一人，仰望夜空，遐想無窮。唐代詩人李白月下獨酌時浮想翩翩，抒寫了狂放的浪漫主義激情。蘇軾正為政治紛爭所困擾，心情苦悶，因而他這時沒有“把酒問青天”，也沒有“起舞弄清影”，而是嚴(yán)肅地思索人生的意義。 月夜的空闊神秘，闃寂無人，正好冷靜地來思索人生，以求解脫。此詞在描述了抒情環(huán)境之后便進(jìn)入玄學(xué)思辯了。作者在這首詞里把“人生如夢”的主題思想表達(dá)得更明白、更集中。他想說明人們追求名利是徒然勞神費力的，萬物在宇宙中都是短暫的，人的一生只不過如“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一樣地須臾即逝。 作者為說明人生的虛無，從古代典籍里找出了三個習(xí)用的比喻。《莊子·知北游》云：“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郤（隙 ），忽然而已 ?！惫湃藢⑷沼坝鳛榘遵x，意為人生短暫得象日影移過墻壁縫隙一樣 ?！段倪x》潘岳《河陽縣作》李善《注》引古樂府詩“鑿石見火能幾時”和白居易《對酒》的“石火光中寄此身”，亦謂人生如燧石之火 ?！肚f子·齊物論》言人“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后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后知此其大夢也，而愚者自以為覺”。 唐人李群玉《自遣》之“浮生暫寄夢中身”即表述莊子之意。蘇軾才華橫溢，在這首詞上片結(jié)句里令人驚佩地集中使用三個表示人生虛無的詞語 ，構(gòu)成博喻，而且都有出處。 下片開頭，以感嘆的語氣補足關(guān)于人生虛無的認(rèn)識 ?！半m抱文章，開口誰親”是古代士人“宏材乏近用”，不被知遇的感慨。蘇軾在元佑時雖受朝廷恩遇，而實際上卻無所作為，“團(tuán)團(tuán)如磨牛，步步踏陳跡”，加以群小攻擊，故有是感。他在心情苦悶之時，尋求著自我解脫的方法。善于從困擾、紛爭、痛苦中自我解脫，豪放達(dá)觀，這正是蘇軾人生態(tài)度的特點。他解脫的辦法是追求現(xiàn)實享樂，待有機(jī)會則乞身退隱?！扒姨仗?、樂盡天真”是其現(xiàn)實享樂的方式?！疤仗铡?，歡樂的樣子。《詩·王風(fēng)·君子陽陽》：“君子陶陶，??其樂只且 ！”只有經(jīng)常在“陶陶”之中才似乎恢復(fù)與獲得了人的本性，忘掉了人生的種種煩惱。最好的解脫方法莫過于遠(yuǎn)離官場，歸隱田園。但蘇軾又不打算立即退隱 ，“幾時歸去”很難逆料。彈琴，飲酒，賞玩山水，吟風(fēng)弄月，閑情逸致，這是我國文人理想的一種生活方式，東坡將此概括為：“一張琴，一壺酒，一溪云”就足夠了。 這首《行香子》表現(xiàn)了蘇軾思想消極的方面，但也深刻地反映了他在政治生活中的苦悶情緒，因其建功立業(yè)的宏偉抱負(fù)在封建社會是難以實現(xiàn)的。蘇軾從青年時代進(jìn)入仕途之日起就有退隱的愿望。其實他并不厭棄人生，他的退隱是有條件的，須得象古代范蠡、張良、謝安等杰出人物那樣，實現(xiàn)了政治抱負(fù)之后功成身退。因而“幾時歸去，作個閑人 ”，這就要根據(jù)政治條件而定了。 此詞雖在一定程度上流露了作者的苦悶、消極情緒，但“且陶陶樂盡天真”的主題，基調(diào)卻是開朗明快的。而詞中語言的暢達(dá)、音韻的和諧，正好與這一基調(diào)一致，形式與內(nèi)容完美地融合起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