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詩人》讀書筆記_名著讀書筆記3000字 - 讀書筆記
這是一本獨特的書,是陸小曼的兩個弟子展望之和張方晦所寫,用小說的形式給詩人徐志摩的一生“拋光”。我讀這本書總覺得在“獨特的氛圍”中完成,經(jīng)常泡圖書館,本無意翻開這本書,這時走過來一個熟識的女孩和我開玩笑道:你也讀我讀過的書呀?!于是,我就較真的讀了起來。上部捂著鼻子讀完,因為那種半詩半文十分破壞敘述的完整性和連貫,矯情的抒情是上部小說的硬傷。到了下部書,我才讀到此書的樂趣,也讀出了遙遠(yuǎn)詩人的那份獨特的氣質(zhì)——一半是詩人的,一半來自于孩子的。 詩人出身富商家庭,受過劍橋的大學(xué)正統(tǒng)教育,崇拜孔子、盧棱,喜愛雪萊、拜倫、濟慈,結(jié)識曼殊斐爾、羅素,交往林長民,師承梁啟超,滿腦子自由,愛和美——就像孩子,心中只有純真、快樂和黑白分明。然而詩人的生活中有痛苦和污濁,所以詩人有宗教——清教徒似的執(zhí)著于自己理想的世界,執(zhí)著行走于自己的詩歌,背負(fù)著忠實于心中的愛情,哪怕被現(xiàn)實“擁踏而死”也在所不措。 詩人本來不叫徐志摩,小時候有個苦行僧志恢大師走過詩人的家鄉(xiāng)硤石鎮(zhèn),撫“摩”過詩人孩童時的頭顱,贈幾句諸如“此子前途不可量”之類廉價的吉祥話,得徐家施舍而走,卻留下了“志摩”這個后來不同凡響的名字。 詩人的第一任老婆張幼儀,是父親做的主,據(jù)資料載應(yīng)該算作中上等的美女,不過此女讓人佩服的地方是“善經(jīng)營”、“有豪氣”、對愛情決絕的姿態(tài)。她現(xiàn)實的生活方式和傳統(tǒng)道德的矜持,使得詩人的浪漫產(chǎn)生了“抗體”——像至清的水中的油污,怎么也融不到一起。在明白此節(jié)之后,她主動要求和詩人離婚,給詩人的浪漫以絕對空間,詩人的肉體以絕對的自由,詩人的愛情以絕對的寬容。于是她終身未嫁,一個人孤苦零仃地背著愛的灰燼一生冷清。 她是個女強人的類型,在她到徐家后便幫徐家打點生意,而且井井有條,特別是令徐老太爺眉開眼笑(也導(dǎo)致了后來陸小曼進入家門后的冷遇,徐老太爺對陸的評價“真是一個洋娃娃,中看中玩就是不中用”,可見張幼儀是參照系);后來到德國深造后,回國興辦實業(yè),成為當(dāng)時極少見的女實業(yè)救國者。 我看她最可貴的還是她的寬容。 她主動和詩人離婚后,詩人大喜過望,像得到了方糖的孩子:腦子發(fā)熱常常先于嘴中的甘甜,也絕不去想大人會為一個月的鹽巴無著落而愁苦。詩人把自己寫的《徐志摩、張幼儀離婚通告》刊發(fā)在《新浙江》的副刊上,恐天下人不盡知(時有評論家認(rèn)為此舉為“自由先驅(qū)之舉”),而詩人的快樂和自由是建立在一個善良女性痛苦和一生幸福的終結(jié)基礎(chǔ)上的。無怪乎,詩人的家庭寧舍其親生的兒子,也要留住外來的兒媳——這是善良的感召,與封建主義無礙;也無怪乎詩人的恩師梁啟超寫信規(guī)勸:萬不容以他人之痛苦,易自己之快樂。況多情之人,其幻想起落鶻突;而滿足寧貼也極難,所夢想之神境終不可得,徒以煩惱,終身己耳。最可畏者,不生不死而墮落至不復(fù)能自拔。嗚呼志摩,可無懼耶,可無懼耶!…… 可謂字字見血,驚心動魄,但詩人仍有自己的信仰和自己的選擇:我將于茫茫人海訪我唯一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詩人的浪漫無邊際是背叛現(xiàn)實的選擇,他也以后來的生命承擔(dān)了選擇的后果,所以詩人也沒有錯,只是對一個善良的女性太過慘忍。而張幼儀更像他的母親,承受著自己孩子給予自己的痛苦毫無怨言——后來詩人和陸小曼生活無著落,她常常給予救濟,這看起來像個玩笑,其實是個諷刺——是現(xiàn)實對詩人生命過程進行的一個無傷大雅的諷刺。 詩人生命中的初戀情人是林徽音,一個絕色的美女,也是個內(nèi)斂的才女。一對浪漫無邊際的詩人,愛情因彼此的才氣惺惺相“吸”,對平庸生活的不滿,于是用激越的浪漫將它淹沒,用傷感的詩歌將它忽略,用寂寞的愛情將它占領(lǐng)。 他們的愛情,幾乎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純精神戀愛,是夢囈般美好而無奈,詩人喜歡引用愛德娜那句浪漫得無以復(fù)加也無藥可救的詩:如果我突然飛了起來,你得答應(yīng)我抓住我的兩只腳,好嗎?不然,我就永遠(yuǎn)下不來了。 這是注定的悲劇,但誰又能說這不是最純粹最晶瑩剔透的愛情呢?太純粹的東西往往經(jīng)不起現(xiàn)實的一點傷害,原先愛情有多純粹,后來身上的傷口就有多深。 他們是對沉默的戀人,喜歡用眼神和詩歌傾訴一切,絕對的浪漫真實的感動。以致后來林徽音在解釋為什么拒絕給詩人回信中說:你偏要我把心底難以言喻的感受用貧乏的語言來表達(dá)一番嗎?你難道不知道沉默有著無限大的容量? 敏感成為習(xí)慣的詩人,麻木起來更令人害怕,當(dāng)詩人沾沾自喜地把離婚的通告昭白于天下時,林徽音不辭而別(歷史的一個謎團,但我想這和林與張幼儀女性相通的同情本性分不開的,當(dāng)浪漫遇到善良的叉路口,她們寧愿選擇善良行走),再到后來遇到梁啟超的公子,并且相愛時,她和詩人的愛情即為灰燼。“老奸巨猾”的梁啟超對年輕人的善變心理洞明得無以復(fù)加,知道林和徐的感情隨時可以“死灰復(fù)燃”——所以安排兒子和林到國外讀書,直到林心中對詩人愛情的灰燼沒有了溫度…… 當(dāng)林再一次見到詩人的時候,是他們的愛情徹底灰飛煙滅的時候,林對詩人說道:愛做夢的人都喜歡圓明圓。一塊破石,幾根殘柱,任你用想像重塑昔日的錦華,真要把它重建起來,就沒有了想像,沒有了懷念。……志摩呀,不要給我們的故事添一個平庸的結(jié)局吧,這樣就沒有詩意了。 這不過是林以詩人能接受的方式拒絕了他,但詩人很久之后才接受這個現(xiàn)實:直到很久后泰弋爾訪華。詩人和林一起陪伴,在分手后的火車上,詩人給林寫了最后一封情書,然而最終沒有送到林的手中,而是被詩人的紅顏知己叔華保留。當(dāng)后來叔華要把這封情書物歸原主時,詩人不是接受,而是孩子氣十足地學(xué)著當(dāng)年張生在《西廂記》里對紅娘的臺詞;姐姐真乃小生生平第一知己。其時,他已經(jīng)結(jié)識京華名媛陸小曼。 一半是詩人,一半是孩子。 當(dāng)孩子的一半浮出生活的海面的時候,讓人好笑,好氣,但你卻忘記記仇,他更不會。最后你還會不可思議地被他孩子氣的可愛打動。上面的兩位女性,和詩人的心靈靠的更近的時候,就是和詩人結(jié)束一段感情之后,在最不可思議的時候。 詩人和陸小曼的相識、相知、相愛的過程,用社會道德的眼光,陸是紅杏出墻,詩人是第三者插足。但人們不忍用道德的眼光來否定詩人,因為詩人孩子似的氣質(zhì)中根本沒有道德的雜質(zhì),而只有愛,忠實于心靈純粹的愛。 人們以對孩子寬容的一切容量寬容了詩人,也成全了詩人的愛情。 用書中的話講,他們的相遇,就像兩個圓的相切,奇跡就在這個切點,生命的意義,也在等候這個切點。但我想說,當(dāng)?shù)鹊竭@切點之后,生命的意義該沿著哪條河流的方向? 陸小曼的丈夫,王賡,那位西點軍校畢業(yè)的,當(dāng)年隨同顧維鈞出席巴黎和會的隨從武官,他也像當(dāng)初張幼儀成全詩人一樣的善良而偉大,和陸小曼離婚給他們自由。 詩人死后,陸小曼開始真正的悔過,不再貪戀熱鬧的繁華而歸于平靜的清苦,整理徐志摩的文稿中也許她才開始真正了解詩人:感情是他的指南,沖動是他的風(fēng),她難以置信世間曾跳動過那樣一顆孩子般晶瑩的心靈,而且還曾經(jīng)是自己深愛卻不了解的人。 陸小曼,用整整后半生的孤獨,尋找詩人前半生的執(zhí)著,兩顆分開的心這時才真正契合起來。我想起徐志摩送給陸小曼的《愛眉小札》中的開頭:幸福還不是不可能的。 直到詩人的生命結(jié)束以后,這種幸福才凸現(xiàn)其原形。 |